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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西,  从浴缸里出来。”

        “这是客房,  你说过我可以随便用的！”

        “那是因为你说想来个热水澡。我得提醒你，一般热水澡不会持续五个小时。现在你看起来像是想拿自己炖汤,  当然，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想法，我愿意帮忙——”尼莫咔咔地掰着手指关节。

        “我喜欢这个浴缸。”杰西说道。

        他特地把自己的兽形缩小了点儿,  好把自己整个塞进圆形的大浴缸里。白色长毛漂浮在散发热腾腾气雾的热水水面,  体型缩水的异兽将长嘴巴搭上浴缸边缘，惬意地眯起蓝眼睛。

        听到呼唤,  脚步声从楼梯处响起。十数秒后，艾德里安·克洛斯推门而入。

        “……”瞄了几眼面前的景象,  前任审判骑士长捏捏眉心,  “他泡了多久？”

        浴缸不远处是一扇窗户，纷飞的雪片飘上窗台,  积起厚厚一层。杰西舒适地哼唧着,  甚至还给这浴缸免费添了圈保温符。

        尼莫长长吐了口气：“……克洛斯先生！”

        “不到五个小时！”杰西抗议道，“艾德,  我的心都碎啦，你怎么能这样狠——”

        “从你说你要去冲个热水澡开始,  已经五个小时零七分钟了。”尼莫残酷地打断道，“黛比帮你干了你那份活。杰西，别告诉我你待会打算就这样直接下去吃晚饭。”

        “五个多小时。”

        “我建议您直接用冰冻咒。”艾德里安礼貌地提议。

        杰西抖抖耳朵尖。

        “顺便晚饭可以加道菜，炖狼肉汤。反正食材已经把自己洗得非常干净。”

        “严格说来,  我们的交情有那么几万年了吧？我亲爱的世界之柱,  你总不至于在意这短暂的五个小时——”

        “那你一会儿可以选择不吃。”尼莫缓慢地搓着手,  “我这就告诉黛比，刺莓可以停止去刺，拿去煮果酱。因为专门为某人准备的新鲜刺莓蛋糕用不上了。”

        杰西冲那背影喷了口气：“好吧，好吧。再给我十分钟，我这就下去给那些该死的刺莓拔刺。”

        “十分钟可能太迟。”

        “……你知道我不是狼。”

        “没关系，客人们不知道。”尼莫整了整挽起的衣袖，露出一个微笑，他一只脚踏出浴室。“接下来交给你了，克洛斯先生。”

        凉凉的黑鼻头从浴巾下探出，戳在艾德里安脸侧。艾德里安停下手的动作，轻吻了下野兽毛茸茸的鼻梁：“别闹了，杰西……好吧，谮尼大人。”

        杰西这才满意的踏出浴缸，变回人形。

        艾德里安拿起浴巾，擦擦野兽脑袋，将两只尖耳盖在浴巾底下。

        “莱特小姐一边处理刺莓，一边用它喂巴格尔摩鲁。十分钟后，下面可能什么都不剩了——我建议你快点从里面出来，我可以用烘干咒。”

        顶层的天花板很高，不过是木屋的斜角屋顶样式。一面墙有一大半都是玻璃窗，视野好得惊人。小门外的阳台上积满厚厚的积雪，而在法阵的作用下，室内温暖如春。

        这房间今天才布置好。

        “毕竟是那两位的重要日子。”杰西撩起金色的长发，自己将它蒸干。“我会把落下的进度补上的，放心。”

        尼莫走出二层的客房，没有去楼下，反而向这幢房屋的顶层走去。

        油画不远处的角落立着个神气的鸟架，外带一个垫满软绒布的小窝，巴格尔摩鲁大人想必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们用盖布将它蒙好，决定把它作为一个惊喜。

        软软的长沙发放在房间正，前方的宽木桌配着印有保温法阵的桌布，桌上的茶壶还从茶壶嘴喷着热气。

        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地毯细密厚实，光着脚走上去也很是舒适。墙壁上挂着色调温暖的风景油画，尼莫很清楚，那之后藏着无数风滚草的任务照片——就算事先将它们封在了结实的石盒里，他和巴格尔摩鲁也费了不少事才把它们从深渊之底刨出来。

        将散在桌上的几本书塞回书架，尼莫给自己倒了杯热茶，透过窗户看向窗外的热闹景象——

        深冬庆典将近，整座诺埃城都挂满了各式提灯，在逐渐昏暗的夜色闪烁温暖的火光。附近大多是只有一两层的民居，屋顶盖满糖霜似的积雪。

        宽大的床铺藏在半封闭的分隔后，铺着崭新的柔软被单。床头小木桌上的花瓶插着新鲜花枝，两个水杯贴在一起，被放在花瓶旁边。

        从深渊之底出来后，自己又买了不少书本，眼下它们被整齐地摆放在离床铺不远的书架上。

        在这里可以看到房屋的背面。

        他和奥利弗在这房子的后面建了座小花园，如今同样被大雪埋没。不过必要的路已经清扫出来，精致的提灯也早已挂好。

        人们提着面包和热酒，说笑着向家归去，而孩童们尖叫笑闹，在雪堆里拼命打滚。

        无意识地提起嘴角，尼莫走到房间另一边，往茶水加了点牛奶。

        “有人在偷懒。”奥利弗从后方吻了吻他的耳朵。

        “两分钟前，我刚把我们伟大的神明从浴缸里恐吓出来。”尼莫搭上那肌肉结实的手臂，侧过脸。“这值得一杯茶。”

        奥利弗的黑马正在那小花园自由地穿来穿去，像是在撒欢。富勒山羊则老老实实停在自己舒适的棚屋，悠闲地嚼着新鲜草料。

        一双温暖的手臂从背后圈上他的肩膀。

        随即响起一片桌椅摩擦地面的刺耳响声。

        “……他真的在清理吗？”奥利弗噎住了，“我下去看看。”

        “我看到杰西啦，他刚好赶上清扫工作。”奥利弗满足地将下巴搁上爱人的肩膀。“你知道，这工作杰西一个人足够了，他要大家提前解散歇口气。现在只有克洛斯先生和巴格尔摩鲁还在一楼陪他。等等，你该不会猜到这个，才直接——”

        “反正我都吃完了！”一楼传来灰鹦鹉刺耳的尖叫，“你要我吐出来吗，啊？你又不会吃我吐出来的刺莓，狄伦，别以为你……啊啊啊！我道歉我道歉，别动手——！”

        尼莫刚把手的茶杯放下，奥利弗就将自己整个儿塞进衣柜，并且小心地扯上门。

        这位新生神明的力量越发强悍，如果不是眼看奥利弗钻进衣柜，尼莫都很难一眼察觉里面有个活物。

        “团长，等等团长，你不能就这样——”黛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越来越近。

        “好的，我不下去了。”奥利弗严肃地改口道，语速飞快。

        “拉蒙呢？”见到尼莫，戈德温下意识将手放上剑柄，表情一片彻底的空白。

        地平线团长套着身掩人耳目用的普通服装，头上扣了顶滑稽的布帽，上面还残余着不少化了一半的雪沫。戈德温右手放在剑柄上，左手紧紧攥着张请帖。

        奥利弗刚把自己藏好，门口就响起有点嫌重的敲门声。

        “请进。”尼莫干咳两声，他们都能感受到来者的强大气息——这位客人也没有费心去掩饰。

        黛比左右看了看，决定站在尼莫和戈德温间，试图挡住比自己高不少的大哥。

        大半年未见的戈德温·洛佩兹头发略微长了点，口气听起来不像是只想来个兄弟间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