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暴晒,柏油路上蒸腾着热气。
一辆大巴车从远处驶来,开进了隅山脚下。
车里载着的孩子们按耐不住兴奋,正扒着窗户望着大山玩成语词汇大比拼。
“隅山之美,层峦叠嶂!”
“屹立巍峨,高耸入云!”
“群峰荟萃,画卷天然!”
“郁郁葱葱,绵延万里!”
“”
江禾被这群半大孩子吵的头疼,抓过耳机戴上,把音量调到的最大,头靠车窗望着近在眼前的崇山峻岭,思绪万千。
还在上大学的时候,经他人之口描述,隅山曾是让江禾魂牵梦绕向往无比的地方,隅山有怪石嶙峋,有古树参天,有朝霞灿烂,也有落日余晖总之,很适合写生。
后来,江禾开了间画室,每年暑假都会带学生们到各个地方,今年,她终于鼓起勇气来了这里。
人间烟火虽然常常瞬息万变,可人间山河却不是,任凭日月轮换,四季更迭,群山永远屹立不倒,河流永远奔腾不息。
山河,从来都是那样。
所以隅山应该也还是老样子吧,江禾想,不过才六年而已,风景应该依然像曾经听闻的那样不会大变吧。
江禾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夕阳被高山挡住,只在山巅之处透出了一轮火红的光晕。
江禾摘下耳机,抬头问前座坐着的宋霖:“快到了吧?”
“嗯,距离我们预定的民宿不到五公里了。”大概是听她刚睡醒声音有些干涩,宋霖递过来了一瓶水。
江禾接下那瓶水,注意到身边坐着的秦雨看了过来,就把水递给了过去:“你喝?”
“算了吧。”秦雨当时就冲她翻了个白眼:“我们家老宋为了讨好江老板,那瓶水都在捂手里捂都半天了呢。”
“孩子们听着呢。”宋霖回过头来拿着一瓶新的水,笑着拧开盖给了秦雨:“还有没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了?”
一听这话,秦雨立刻站起来回头看,后排的学生们睡倒了一片,没有醒着的,她松了口气,然后,当着江禾的面,伸长脖子去亲了宋霖的脸。
江禾:…
宋霖和秦雨是江禾高中同学,高考完大家奔赴不同城市完成学业之后又都回了老家,正好当时都没什么顺心的工作,就凑一块儿开了间画室。
画室开了几年顺风顺水,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处的不错,除了,他俩时不常就当面秀一把恩爱来刺激江禾。
“羡慕吗江老板?”
秦雨坐回来,笑眯眯的揽住江禾的肩:“羡慕的话也赶紧找一个吧,你也不小了,再这么下去好男人都被抢没了。”
“”
“喂,江老板,你说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啊,就这些年追你的那些个高富帅你怎么就一个也看不上呢,咱要求是不是有点太高了点啊。”
“…”
“要我说,不然还是把要求稍微往下降一点,别那么挑剔,否则很容易孤独终老的。”
唉。
每次秦雨逮到机会就开始念叨的时候,江禾都能想起老妈,也是这样的语气:
别挑了,差不多就行了,你都26了,再几年就30了,中年预备役了,再耗就嫁不出去了…
所以江禾经常会替宋霖感到绝望,未婚妻年轻貌美的外表下藏着一个“更年期”的心,还是你不搭理她但她自己也能絮絮叨叨上半天的那种。
“你看你看,一提这个就是这个表情。”
秦雨语气可谓怒其不争:“哎~江禾啊,你以前多活泼开朗一人啊,现在变的越来越沉闷不说,还总是拒绝交流,你这样不行啊”
唉。
应对“更年期”的唠叨,最好的方式就是不搭腔,不然就是捅马蜂窝,一连串的大道理能直接给你说到自闭。
江禾只能权当没听见,默默的把耳机重新塞回了耳朵里。
十五分钟后,大巴车停在了一家民宿前。
这些年旅游业蓬勃发展,隅山脚下的很多村子都改造成了民宿,为方便早晚带孩子们上山下山,宋霖提前预定的这家民宿离山门最近。
这批学生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跟队出来写生,兴奋的很,怕是下了车就会按耐不住到处乱窜,所以下车之前江禾就给孩子们训了话,要求所有人必须集体活动,一旦发现谁敢无组织无纪律,立刻就会被遣送回家,绝不姑息。
学生们都是十几岁的孩子,江禾平时在他们面前不苟言笑,也很严厉,所以她发的话没人敢不听,这一顿训话之后,都安分了不少。
他们预订的这家民宿是农家院改造的,二层小楼,还有个大院子,白墙黛瓦青石地砖,收拾的也干净。
办理入住之后,秦雨带着5个女生住二层,宋霖带着7个男生住一楼,江禾受不了孩子们的闹腾,自己住在院门处储物间改造的小卧房里,躲个清净,顺便看着门,毕竟带队出来学习,首要任务也还是安全。
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之后,大家集合吃晚饭。
夏日傍晚,农家院子里挑起了明灯,摆上了长桌,伴着蛙叫和虫鸣,别有一番风味。
老板娘是个很面善的大姐,姓郑,听说一桌子的大菜都是她亲手做的,嘴甜的孩子们当时就吆喝了起来。
“哇,阿姨好厉害,一人居然能做出这么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