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在配合治疗,按时吃舍曲林,每周去复查。
慢慢地,她的病态快乐消磨光了,正常的殷燃也回来了。
看似完美主义的强迫症逐渐远去,殷燃的身体与心理一天天恢复正常,眼神却依然空洞异常。
没有人知道,抛来强迫症下的普通生理洁癖,她的心理层面,几近病态的洁癖依然存在。它像只聪明精灵的小兽,知道露出尾巴会被人抓住,索性藏匿隐伏起来,伺机而动。
殷燃的内心戒备森严,原则铁律高于一切。
她依然无法容忍占便宜,小偷小摸,更无法容忍任何插足,任何违背伦理道德的关系。
有女朋友的人,她不能碰。
不是不敢碰,而是决绝的“不能”。事关原则,殷燃眼里揉不得沙子,哪怕这个人是她自己。
……
“哗啦”的流水声忽地停了。
冷水泼脸后,殷燃清醒许多。
水珠从她的濡湿的黑发间滴落,在洗手台上聚成浅浅一摊。镜中,她五官无可挑剔,明明生了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视线却冷淡平静至极。像本该微波荡漾的翠湖,生生变成一潭死水。
殷燃就着水淋淋的手拿起手机,打开了微信界面。
不知是什么心情,她点进阮符头像的手微微颤抖,而后,按下删除。
[将联系人“阮符”删除,将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取消][删除]
停顿半秒,殷燃没再犹豫,按下红色字体的删除。
看着小狐狸的头像瞬间消失,殷燃没由来松了口气。
“晚安。”殷燃淡淡说。
尘埃落定,她已经做出了最难的一步。尽管在这之后,她心里,好像也没好受多少。
放下手机,殷燃没来得及把头发上的水捋干,爬上床。
没过几天,姚宋的应聘启事贴出去。凭404notfound在清市的名气,没半天就招到一大批人。
且不论工作的经验各不同,在工作目的上,应聘的人与人已大相径庭。
这天上午,连续休了三天的殷燃被姚宋强行拉到酒吧陪着一起面试。
殷燃每天必须睡够10小时,要不然浑身难受。一路上低气压,问姚宋为什么非得她也去,姚宋也不说,只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入秋了,天冷得突然。
殷燃走一贯的性冷淡风,穿了件白色连帽卫衣,下装配休闲裤和高帮帆布鞋。
本是寡淡又普通的打扮,但当她坐到面试桌前,旁边等候的人不约而同低呼,随即议论起来。
“啊啊啊她好帅,清市t王名副其实,狠狠地爱了!!”
“看来这次没白来,要是能应聘上,以后t王朝夕相处了。”
“哎,不知道她有没有女朋友,想追……”
姚宋从厨房端来水果和曲奇,路过时回复:“哦,虽然她单身,但心有所属了。”
姚宋说这句本欲浇灭她们的念头,但效果奇差,倒像是在火上浇油。
“啊啊啊,单身我可以,姐姐的姬会我可要把握住!”
“单身就好,心有没有所属我完全无所谓,要是过面试我就大胆追。”
姚宋对此表示无语。
……
没多久,面试开始。
毕竟是招打杂的服务员,姚宋问的问题不多,不过是“能不能接受一点下班”“有没有过经验”之类的。
相比一边问一边认真做记录的姚宋,殷燃坐着旁观,更像是老板。
进行到一半,姚宋已经选出几个最佳人选。
本想着补偿点曲奇,就此遣散剩下的人离开,但看了眼排到门口的人,她心软,又改了主意。
殷燃困得不行,哈欠连天:“不是选好人了?”
言外之意,怎么还面试。
姚宋说:“再看看,说不定后面有更好的。”
殷燃想起什么,随口笑说:“你让我想起一篇小学课文——苏格拉底,《最大的麦穗》。”
“啊,有这课文吗,都十几年过去,我好像都没印象了……”
“不过不得不说啊t王,你记忆力真不是一般的好。”
殷燃笑了笑,没作声。
其实在某些事上,她完全是是被动记忆,并不算广义上记忆力好。
比如上小学三年级,她第一次学《最大的麦穗》那天,她妈第一次歇斯底里撕她书,撕掉的恰好就是这篇课文。
记忆不是莫名其妙的东西。任何事只要能回想起来,都说明它在人生中具有意义。
“下一位。”
脚步声由远至近。
殷燃缓缓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