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紧张到凝固,搞得跟见家长似的。阮符叫完“妈”后,殷燃只想着也打个招呼,差点就跟着叫妈了。好在反应够快,要不然丢大人了。
阮符也是一样拘谨,此后没再说话。
虽说这个后妈对她算是有求必应,平时也待她像亲生的一样,要星星就摘星星,恨不得把最好的给她,但因为父母生前的陈年旧事,阮符对她实在亲近信任不起来。
时隔许久没见,季柔不知怎样的语气才算正常的自然:“……哎,回来了。”
视线落到殷燃身上,季柔不动声色打量着殷燃——黑发冷白皮,五官精致中带了些英气。另外得说,衣品不错,显得整个人清爽又干净。季柔被惊艳刹那,收起眼光,问:“这位是?”
“这是我朋友,”阮符怕殷燃尴尬,抢先一步替她回答,“下午我去陪爸爸过生日的时候下楼梯没注意,扭伤脚了,我一个人不方便,是我非要让她抱的。”
话说得简单清楚,一句交代全了起因结果,包括为什么殷燃送她回家为什么还抱着。
倒是护人护得紧,关系撇得干干净净,脏水全往自己头上泼,生怕一滴墨沾不到旁人身上。和她亲妈几年前的口气如出一辙。
虽然阮符这么说,但季柔一眼通透。
在感叹阮符还是走上她的老路后,她想着,自己弯了几十年,如果这点朦胧感情她还看不出,就太失格了。
阮符她了解,聪明中带着疑心,从不会轻易依赖相信旁人,哪怕是最好的朋友,她也有所保留,全然不会交心。能让她把柔软的一面露出,除了最亲的父母,剩下的可能不说也明了。
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她和这位嘴上的“朋友”倒更像是关系未满,差点火候。
“这样啊,待会儿我给她上点药,”季柔没对两人的关系进行口头怀疑,倒是跳过话题,随口说,“太麻烦小殷了。”
“不麻烦。”殷燃满手湿汗,说着,望向地下,“您的眼镜。”
殷燃真佩服自己,这种时候还能装冷静先入为主,因为抱着阮符,她无法捡起那副可怜的眼镜,只能出声提醒。
谁料这一句出来,气氛更僵。
“谢谢,”季柔笑笑,拾起眼镜后,她让出位置,“快进来吧,外面风大。”
迈进客厅,灯亮如昼。阮符家别墅很大,中式装修风格,祥□□纸上一幅壮阔水墨画,画下放了一片精巧的红木家具。
“放沙发就行。”阮符揪了揪殷燃的衣服,指向一边看着就又冷又硬的红木沙发。殷燃点点头,把阮符身上披着的衣服拾起来,在沙发上垫了一层,把人轻轻放下。
“喝咖啡吗,刚磨好的?”季柔关上macbook,想起自己刚好磨了点咖啡豆。
不管怎么说,待客之道还是要尽的。
奈何殷燃谢绝:“不用了,谢谢阿姨。”
因为嗓子问题,酒都必须少碰,浓醇的咖啡更是禁区。
“不喝咖啡,那热水总得喝吧,”季柔把热气腾腾的杯子递到殷燃眼前,“辛苦了。”
因为父母初中开始闹离婚,殷燃很早就开始自己住,自此算是远离了亲戚一族,现在碰到长辈,她紧张得要命,连平时怎么说话都忘了。
“没什么。”都做到这份上了,殷燃知道自己再拒绝就不太好看了。伸手接过,杯壁温度恰好暖热手指,她说:“阿姨您太客气了。”
“毕竟只是朋友嘛,”季柔视线落到阮符身上,突然笑起来,“怎么不坐下啊。”
此地不宜久留,殷燃挥挥手正要说“不用”,回想起季柔的话,喉咙瞬间一哽。一口热水咽下,她才慢慢回味觉出那句“只是朋友”似乎有些话里有话。
氛围实在有点糟糕,这时,阮符突然开口,向季柔:“妈,我饿了,家里有饭吗?”
毕竟作为后妈,季柔在身份上差得太远,阮符和她一直不算亲近也是正常。往日回家,阮符最多点头叫她一声,从不会像现在这样。
季柔颇有些诚惶诚恐,然而自己落地后也没吃饭,只能实话实说“没饭,只有切片面包和零食”。
趁着季柔去厨房拿吃的,殷燃松了口气,接着面向阮符:“两个冰袋都放你包里了,记得敷。我先走了,帮我跟阿姨说一声打扰了。”
想起待会儿要和季柔相处,阮符就有些不自在,但抱也抱过,家长也见了,她没什么不满意的,挥挥手:“好,明天见——”
殷燃如蒙大赦般点头,离开。
……
回到车上,暖气开足,殷燃打开车窗,犹豫再三,从车座下捡起那盒烟。
火苗轻擦,久违的烟草味吸入呛住嗓子,她咳嗽起来,复又按灭在烟灰缸里。
阮符啊阮符。
拿你怎么办才好。
拿你怎么办才好。
不到一周,视频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殷燃登上工作用的微博号,后台是999+的消息狂轰乱炸。
她全然习惯了,选择性回了几条无关她的博后,编辑好宣传博,马上准备收工。
这时,一道略带熟悉的女声落下——
“你好,是殷燃吗?”
殷燃闻声抬头,对上来人的视线,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