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继续保持喜欢就够了。
言外之意,止于友情就好,不要试图再进一步。
殷燃不置可否,低笑了声,说:“我要是不听劝呢。”
“那我的故事就算白讲了,是吧。”季柔调侃说。
“依你们的关系,我看还没到非在一起不行的地步吧,”她紧接着说,“别为难自己。”
殷燃没再反问,算是就此默认了。
别为难自己。
很多年前,沙琳曾说过一句“世上大多的悲剧都是自作自受”,如今回味一下也是差不多的意味,与“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异曲同工。
“那您也何必为难自己。”殷燃说。
背上不耻的名号,自我感动而已。
殷燃倒了杯水,问她:“阮符不知道这个故事吧?”
季柔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得不说,殷燃够敏捷,在她意料之中。
“当然,我不会让她知道。她是无辜的,我不想让她扯进我们当中。”
“是吗。”
……
翌日是周一休息日。下午五点四十,殷燃驱车到达沙琳的住地。
沙琳出院后,两人再没见过。
殷燃疗养院和酒吧两头跑,忙得连轴转,根本没时间主动联系她。
出院那天,殷燃正好错过,隔壁床的阿姨告诉殷燃,沙琳被一个男人接走了。
沙琳靠捞男人的钱过活,殷燃早知道,但实在不想关心。
距离商定好的出发时间只差三天,她照着当时沙琳留下的地址找到具体方位。
这是一个叫“盛林鑫苑”的老小区,楼不高,涂刷的深红油漆色在日晒雨淋中不断减淡到最低曝光度,只在空调后的墙面上依稀可见几分。
小区门口,一个掉下半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没有传达室和保安门卫,只有一群聚众打牌的大爷大妈和一家破破烂烂的小超市。
“哎,一对老k,要不起吧,再来一对老尖,老李头,我可要走了啊……”桃色外套的大妈把牌甩得清脆豪爽,语气里带着势在必得的得意。
“别高兴太早,你出完了,到我了,”大爷推推眼镜,从背后掏出两张底牌,“一对2,我走了,再见吧您。”
殷燃迈进旁边的小超市。
超市里商品陈列杂乱无章,每排货架上着层薄灰,不知是多久没打扫过了。
她皱了皱眉,望向收银台后面的烟柜。说成是收银台实在抬举,其实就是一张木桌下放一张马扎。几块的零钱散落木桌上,一块写着“实在邻居,需要什么自己拿!老板一般在门口打牌,喊一声就回来结账了!实在找不到人拨152xxx”方形纸板支在旁边,其中“拨”还写成了“拔”。
心中感叹一句淳朴和谐,殷燃绕进收银台,取了包烟。
烟柜里没多少好货,她好容易找到一包万宝路,却发现已经过期半年。
香烟的保质期一般在1-5年,能见到过期的着实是件稀罕事了。殷燃又随手翻了旁边的几包,也都是过期货。
唯一一个在保质期内的是红塔山,她抓起一包,蹭了一手灰。
门前牌局已重开一局,正值高潮,大爷大妈把牌摔得响亮,打得热火朝天。
“哈哈,一对老k,我先走一步!”拔得头筹的大妈和旁边围观的姐妹攀谈起来。
“哎,听说刘姐家二落租出去了,真的假的?”
“真的,哪天刘姐带人去看房我正好碰上了,租房的是对情侣,女的年轻,男的看着有五十好几了穿金戴银的,看着不是个正经人。”
“哦,那房子不是死了人,能租出也不容易了。”
……
“叮咚——”,殷燃应声拿出手机。
中午她和沙琳说了自己要来,对方的回复短信才到。
[地址没错,10号楼三单元202,到门口先敲门。]
殷燃已读不回,随即关上锁屏。
“老板——”她一脚踏出超市,喊了声。
白发地中海的大爷从牌桌上伸出手来,手里三张牌3、q和一张大王。
“哎,这呢,”大爷吆喝说,“你先等会儿,我马上打完再收你钱。”
说好的是六点,殷燃还有二十分钟,完完全全来得及。
殷燃索性站在牌桌边上围观。
打牌这种娱乐形式对殷燃来说,颇有些遥远而古老。她隐隐记得在小学时和同学玩过一次,被祝琴发现痛批一顿没收后,她此后再没见过。
祝琴……
殷燃还没把自己要去鲁南的事告诉她,只是交代给了护工阿姨。
鲁南一行路途虽不算远,但殷燃要在鲁南留多久还是个定不下的问题。
如果能找到殷寸雄当然一切好说,怕的就是一手空空又一无所获,白白浪费了时间。
……
殷燃再回过神的时候,牌局再次进入尾声。
赢家面露喜色心平气和,输家眉头紧皱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