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好不容易进宫,哪儿舍得现在就走?”
时妖又往她这边走,看着不着调,其实鼻翼动了动,仔细辨别放在她面前那碗药中包含的药材。
她的身体……
倏而他双眸微睁,无法控制情绪地上前拽住她的袖子,“你……”
闻贵妃本想训他的,但对上他关切又惊喜难言的眸光,所有教训的话语化为了沉默。
她微微垂眸,看着桌案上的奏折和御笔,“本宫忽然想多活几年了。”
至少在给忧忧铺平所有的路前,她不能倒下。
她的女孩儿好不容易回来,她又怎么能容许再有人伤到她呢?
有她在,忧忧就有靠山,楚君羡就不敢欺负她。
即便闻贵妃心里清楚,楚君羡不可能会慢待她一分的,但贵妃娘娘才不愿承认呢。
她是看楚君羡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若她早知道忧忧会回来,她一定会想办法取消了他们的婚约,亲自给忧忧选个样样都出挑的好夫婿的。
怎么能这么容易就让楚君羡得到呢?
男人、尤其是皇族的男人,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呵!
想到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的小姑娘,闻贵妃眸中染上点点柔色。
时妖敏锐地发现了闻贵妃变得温柔又平和,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她。
从前她表面再清冷淡漠,内里却全是疯狂,让他时刻都在担心她会被那些疯狂撕碎。
如今,她有了盼望,有了牵挂,才不会随时都想毁掉自己。
时妖不明白那位太子妃为何会影响她那么深?
但她不说,他就不去探究,只需知道,这是好事,于他而言,是最大的喜讯。
时妖深吸一口气,眼底藏着温柔,“多话几年好啊,你看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地位、权力、金钱,要什么有什么,不多享受几年,这不纯纯大傻瓜吗?”
“何况,你活着,才能让那些你讨厌的人活得心惊胆战、难受痛苦,你若没了,除了亲者痛仇者快能如何?”
“对,亲者说的就是微臣,娘娘忍心让微臣痛得撕心裂肺、生不如死吗?”
听他越说越不像话,闻贵妃直揉眉心,将桌案上的奏折扔给他,“给本宫滚去做事。”
“好嘞!”
时妖抱着奏折乖乖滚了,免得真把她给惹毛了。
不过,他跑到门口,又仰着身体回头看她,“记得喝药,不然小心微臣去告诉太子妃。”
闻贵妃:“……”
然而,还没等她训人,某个不着调的东厂督主已经跑远了。
闻贵妃唇角抽抽,“李庆,以后没事不许放他进来翊坤宫。”
李公公翘着兰花指掩住笑,“娘娘,时督主一来,奴才只觉得翊坤宫都亮堂了许多,您瞧着心里也是欢喜的。”
闻贵妃无语地看着他,他是哪儿看出她欢喜了?
李公公将药碗推过去,“娘娘,药要凉了。”
闻贵妃忍着再次揉眉心的冲动,端起药一饮而尽。
李公公见此,偷偷地擦了擦眼角。
只有他们这些老人才知,这些年娘娘是怎么咽着血和恨一步步走到现在,又怎么一步步毁掉自己的身体。
如今,娘娘不再时时怀着死志……真的是太好了。
闻贵妃放下药碗,倏而黛眉蹙起,“你说,楚君羡是不是脑子有病?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他带她去永平府作甚?”
忧忧身子骨弱,万一冻坏了怎么办?
李公公笑着安抚道:“娘娘莫担心,太子殿下一向是个有分寸的,定不会让太子妃受苦。”
“奴才想,更有可能是太子妃自己想去的。”
闻贵妃抿唇,如果是忧忧自己想去,那就算了。
李公公:“娘娘放心,时督主办事一向稳妥,必定不会叫人发现太子妃去了永平府。”
闻贵妃微微颔首,再次拿起奏折,“对了,听说二皇子与万花阁的头牌真心相爱?”
“……是,为此,二皇子还常年冷落二皇子妃,至今府里都没孩子出生。”
“本宫怎么也算是他的庶母,舍不得见他如此为情所困,让人把那个头牌送到二皇子府给他做个侧妃什么的吧,圆了他的心愿。”
娘娘还真是一片“慈母心肠”!
李公公嘴角抽搐,不禁为皇后掬了一把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