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若能平定滇州之乱,也是大功一件,有野心有血性的武将都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只是滇州战事极有可能会成为皇上和太子博弈的棋局,便也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叶氏紧紧咬着唇,他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说什么,更没立场去耽误他的前程。
楚君羡端坐上位,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眸色莫测,没答应,也没反对。
黎忧看了他一眼,事关朝堂,她也不好再开口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越发昏暗,有锦衣卫进来点亮了烛火,火星噼啪的轻微响声衬得屋子里更加死寂。
陆彦心里从笃定到怀疑,忐忑难安。
他额头冒出冷汗,咬了咬牙,“只要殿下允微臣去滇州,微臣可以立誓,一切以滇州战事为重,以殿下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黎忧轻挑了一下眉,陆彦这是要向楚君羡投诚了?
但忠义侯府可一直都是闻贵妃阵营的。
楚君羡不咸不淡地搁下茶盏,“你能代表忠义侯府?”
陆彦僵住,双拳紧握,艰难地开口:“微臣虽为忠义侯世子,但侯府决策大权还是在微臣父亲手里。”
“你敢违逆你父亲?掌控侯府?”
“微臣……不敢!”
楚君羡淡淡勾唇,薄凉至极,“那孤要你的忠心作甚?”
“殿下!”
陆彦慌了,“微臣现在虽未能掌侯府大权,但毕竟是世子,若能在滇州一战中立功,微臣有把握说服父亲的,殿下是大周储君,是正统,忠义侯府效忠您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楚君羡冷嗤,“你的算盘倒是打的挺好。”
黎忧心里也点点头,这陆彦不就是在给大反派开空头支票,还要借着他的力量往上爬吗?
牛胆啊,都敢把算计打在太子爷头上了。
陆彦脸色惨白,如果有的选择,他又怎么敢算计楚君羡,与虎谋皮呢?
看着上首那位殿下冰冷的神色,陆彦明白,如果他不能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太子是不可能用他的。
而鸢儿怕是……
陆彦转头看向他此生最亏欠的女子,眼底的挣扎全化为了决然。
……
从叶氏的院子出来,天色已经全黑了。
黎忧提着一盏灯笼,走在楚君羡的身边。
夜里的孙府一片寂静,白布飘动,寒意渗人,竟已经有几分衰败的感觉。
烛火幽幽,映亮了两人脚下的路,也映得少女眉眼如画,温婉从容。
楚君羡看似目不斜视,实则余光一直在关注着她。
见她并没被四周的树影幢幢给吓到,楚君羡微微垂眸。
她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淡然,即便有情绪,很多时候也只是流于表面,万事不上心头。
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在她的眼里、心中留下痕迹。
楚君羡几乎要脱口而出问她什么。
但到底,他还是没开口。
“殿下。”
忽然,黎忧先唤他。
楚君羡指尖微颤,“嗯。”
“是不是就算陆彦没有站出来,你也不打算将孙敬忠之死的真相公开?”
在这节骨眼,公开孙敬忠内宅的这些恩恩怨怨,他身败名裂就算了,若影响储君威信,牵连滇州战事,楚君羡还得花大把精力给他收拾烂摊子,实在是不划算得很。
楚君羡点了点头,“是。”
黎忧默了一下,轻声问:“殿下之前想怎么处置孙夫人呢?”
楚君羡侧眸看她,“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黎忧抿唇,她是猜到了。
如果没有陆彦,按照他的性格,最有可能就是让乔氏和叶氏也一起暴毙了,一劳永逸。
再则,杀人偿命,不管叶氏有什么苦衷,她杀人了就是杀人了。
到底孙敬忠对东宫忠心耿耿,这些年做了不少实事,即便他是自作自受,楚君羡也不可能看着害死他的人继续逍遥自在。
君臣一场,楚君羡也会给他留点体面。
只是,现在陆彦给出足够的筹码,对于上位者来说,利益永远比什么情分更重要。
就如之前,楚君羡不会在意孙敬忠如何对待一个落魄的宣武将军府,只看重他的能力和忠心。
现在也是,一个死了的孙敬忠,相比忠义侯府能带给他的好处,身为储君的他,会如何抉择,并不需要考虑。
这就是上位者,也是政客的游戏,冰冷、算计,没有黑白对错,只有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