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出来,一道身影挡在出口处。
邹言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愉悦,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一直是这个表情。
姜海吟不想跟对方交谈,刚准备错身而过,却被突然掐住腰,双脚腾空,抱坐在了旁边的斗柜上。
她一下子高出了几公分,两人刚巧能平视。
“你的情绪乱了。”
“心跳得这么快。”
“你在想什么,刚刚为什么心不在焉的?”
“好好跳,别拖我的后腿,明白吗?”
男人的薄唇,开开合合,唇角还噙着一丝淡笑,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叫人看了来气。
气急地兔子会咬人。
姜海吟猛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往自己面前一拉,然后重重地亲了上去。
亲完,再用力一推,跳下斗柜,拍了拍手:“知道了,邹主任。”
这一次,跳得格外顺利,连钢琴音都仿佛比往日多了几分澎湃。
老师高兴得连连点头,一转身看到邹言,不解道:“邹律,您这嘴角……怎么破了?”
他抬手摸了下,微微一笑:“不要紧,刚刚被猫挠的。”
“咱们楼里面有养猫?”
“嗯,野猫。”
联欢会举办的时间,安排在新年的头一天。
一早上,演出厅就开始进行布置了。
与此同时,表演所需的各种道具和乐器,也都事先运到了后台。
由于要试音,邹言中午抽空过来了一趟。
他做事一向严谨,既然决定弹奏,那么就要达到最佳状态。
整体过了一遍,又检查了脚踏等,确定没问题后,盖上琴盖和琴布。
快要出过道时,他看到了姜海吟的道具,一个类似于花托的小舞台,是用在最开始的时候。
彼时四周昏暗,只有她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辉,营造一种浪漫美好的氛围。
几乎是出自本能地反应,他抬脚走了过去。
上面是块板子,靠几根钢条承重,周围有一圈灯珠,内里填满了各种线路。
邹言拨开空隙处看了两眼,当视线掠过某处时,微微顿住。
他皱起眉,果断拍下照片,给联络表里某位打过交道的电气工程学教授发了过去。
很快,回复跳出:【新的案发现场?】
他心一紧:【什么意思?】
【那根裸露的电线,明显是有人故意做过手脚,一旦接通电源,后果不堪设想】
他立刻拨通了电话:“会怎么样?”
“运气好,受到电击后晕厥,运气不好的话……就难说了啊。”
重伤,致残,都有可能。
“会死吗?”
“哦,那倒不会,毕竟这个装置本身也有一定的保护措施,看来嫌犯并不想要受害人的性命。”
“……多谢。”
挂掉电话后,邹言在过道口站了足足五分钟。
而这短短五分钟内,无数种可能和猜测,从脑海里划过。
这间礼堂并不对外开放,加上今晚会有大人物到来,安保工作做得比平时还要严谨,几乎连只不熟悉的蚊子都飞不进来。
他眯了眯眼,一边垂下手飞快地摘掉一只袖扣,一边大步往监控室走去,半途中还发了条短信。
“您是?”
“抱歉,刚才练琴的时候,有一只袖扣掉了,找了半天没找到,所以想来你这边看看回放视频。”
说着,随意地扬起手臂,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安保人员虽然不认识邹言,但也知道今天来的都是些有身份地位的人,再加上男人的穿着打扮和气场,只犹豫了两秒,就点头同意了。
“琴房是吗?呃,那里面好像没装摄像头啊……”
“没关系。”邹言俯身指着屏幕左上方道,“琴房门是开着的,过道这边的也可以,袖扣滚下去的时候会有光影变化,只要看到影子的走向就行了。”
“哟,不愧是干律师这行的,就是专业啊。”
安保人员目露钦佩,点开电脑文件夹:“监控是实时记录的,每隔十五分钟会单独保存一个视频,上面都有时间,你……”
“阿翔,过来下啊,这边好像出了点问题!”
外面一声吼,令这个叫阿翔的安保为难起来,邹言立刻道:“这个需要一帧一帧慢慢看,我自己来就好,你去忙吧。”
“好,好。”
小伙子念叨着这人脾气还挺亲和的,快步走了出去。
人一离开,邹言就握紧鼠标点开第一个视频,开始以八倍速播放。
道具是八点进场的,距离现在大约已经有五个多小时。
而外边最多能拖住半个小时,他必须再加快点速度。
画面上的人影来来往往,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他捏了捏眉心,努力保持全神贯注。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耳边渐渐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就在抵达门口的瞬间,他按下了暂停键,与此同时,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您好,我回来了,您这是……还没找到?”
“找到了。”邹言扬起手臂,原本空荡荡的袖口已经扣得整齐,他走上前,拍了拍阿翔的肩,“我是特意等你回来,说声感谢的,好了,晚上见。”
“哎,不客气,您太客气了……”
出了门,唇角的淡笑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尽的冰冷爬上眸底,他坐进车里,给这次活动的负责人打电话。
“喂,章老,是我,邹言……我未婚妻今天刚好有空,听说后很感兴趣,她也想参与进来,不知道能否给个机会?”
“嗯,这你放心,她是舞蹈专业出身,完全不需要彩排……至于原来那个,不如直接切掉吧,说实在的,姜律师完全不是什么跳舞的料,我也怕她在各位领导面前出洋相。”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改天到我家里去,让芊芊她给你烧几道下酒菜……”
通话结束的画面定格在手机屏幕上,邹言坐在那里,脸上头一次露出了类似六神无主的表情。
刚刚的监控虽然只拍到了一半的背影,可身份已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