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宜前脚刚回到院子,后脚皇帝赐婚诏书就到了。
下人急忙跑过来,同他说道∶“大少爷,陛下派人过来宣旨,老爷让您赶紧过去。”
方楚宜都还没来得及回屋喝口水,又被匆匆过来的下人一顶轿子直接抬去了大厅。
方楚宜现在大厅门口,一眼望去跪了不少人,应该都是方炳谭的家眷,低着头乌压压只能看到脑袋,为首跪着的是方炳谭,他身后是几个头戴金钗珠宝穿的很富贵的女人,大概是他的那些妻妾。
厅正中央站了个身量矮小的太监,身后几个小太监看起来就跟他的小弟似的,托着盘上面放着圣旨,跟电视上演的可以说很一样了。
大太监看到他过来,面带微笑,嗓音又尖又细道∶“方公子,还愣着做甚,快过来接旨吧。”
方楚宜心里还在想——
卧槽,这是活得太监啊?
和电视上演的差不了多少,面白无须,嗓音尖细,倒也没有阴阳怪气,看起来还挺和善。
方楚宜收起不合时宜的想法,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好奇切根的时候会不会痛死这种问题了,朝方炳谭走了过去,老实的跪在了他身旁。
大太监这才拿起圣旨打开,开始宣读,那尖细的嗓音抑扬顿挫的在厅内响起,“诏曰∶今方家嫡长子方楚宜品貌端正,德才兼备,特赐婚于镇南王,择下月十五完婚,钦此。”
方楚宜有模有样的跟着屋里其他人一起念着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然后双手接过圣旨。
大太监看向他笑道∶“公子快快起来吧。”
方楚宜∶“多谢公公。”
方楚宜利索的起了身,身后那些家眷见状也跟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不过都沉默不敢开口,毕竟这是府上头一回有天家的人过来,还是赐婚圣旨。
就算之前府上都传镇南王倾心于方楚宜,但那圣旨一日不下,他们便心里还是有所存疑,就算镇南王喜欢,那陛下到底同意不同意还未知。
现在一道圣旨下来,不用猜了。
今日得见,一个个心里还是有所震惊的。
大太监又同方楚宜说了些客套话,道了声恭喜,又借此期间表达了陛下对镇南王的厚爱,方楚宜脸上一直挂着假笑,嗯嗯附和他,其他也没多说,毕竟不知道说什么。
方楚宜心里琢磨的一直是他嗓音是真就这么尖?还是特地掐着说话的?据说他们不长胡子,那掉不掉头发?
不怪方楚宜好奇,他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现代人,这还是人生头一次见到活的太监欸。
这边大太监将话传完之后,也不做多留,方炳谭赶紧领着方楚宜去送,好在会客厅离大门不远,在门口又是一阵客套,才顺利将人送走。
方炳谭不禁松了一口气,对上方楚宜虚伪道∶“二叔也要同小楚道一声喜。”
方楚宜挂着的假笑还未收回∶“同喜同喜。”
自从那日后,方炳谭就有意没出现在楚宜跟前,两人在府上倒也相安无事,如今见了面叔侄一派友好,实际上心里各自盘算着。
回到大厅,已不是刚刚大太监在场时沉默安静,这会儿交头接耳,议论上了,尤其是方楚宜一踏进门,屋子里所有人都看向他。
除了方世荣和方婕珞,其他都是生面孔,平日里见都没见过,都是方炳谭那房的,这黑压压的脑袋。
方炳谭妻妾成群,孩子也有十几个,不像方楚宜那首富爹只娶了他娘,就他一个独子。
很快那些人开始过来套近乎,亲亲热热同方楚宜道喜。
方楚宜这回看着他们,实在有脸盲症,不过也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敷衍的点头。
方世荣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自从上回被方楚宜嘲讽后,就再也没往他跟前凑,估计是把他话听了进去,此刻不情不愿走过来,“大哥,恭喜啊。”
方楚宜瞥了他一眼,见他总算有点人样,没那么肾虚了,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他。
方世荣对上他的笑,飞快低下头。
方楚宜∶“?”
不就之前说了两句?现在怎么就这么怂了?
其他人还要道喜,就被方炳谭开口制止道∶“都下去,吵吵闹闹的,我和小楚还有正事要商量。”
方炳谭作为一家之主,他说的话,其他人哪能不听,这才都退下。
一时之间屋子安静下来。
方炳谭坐在了主位上∶“小楚,坐。”
方楚宜顺势坐在一旁∶“二叔可有事要说?”
方炳谭∶“大哥如今不在了,我作为你二叔,你的亲事理应我操持,但因为你要嫁的是皇亲,所以——”
毕竟镇南王深受皇帝器重,他的亲事定是要大操大办,肯定不能像普通人成亲那么简单,而且方炳谭也不想为方楚宜操那么多心,费那么多银子,这才是重点。
方楚宜一听他这是要做甩手掌柜了,开玩笑,想得美,别做梦了。
方楚宜心里吐槽,面上却装作听不懂他的潜台词,顺着他的话道∶“小侄如今双亲不在,二叔作为家中的长辈,如今又是我们方家的一家之主,小侄的婚事自然该由二叔操劳,镇南王是皇亲,可我们方家也不差,二叔不必多想,我虽是男子,但在外人看来是嫁过去的,是以在嫁妆方面定是只能丰厚,不可少,否则王府及他人看轻,且这婚是陛下恩赐,若是我们这边准备不妥当,陛下会觉得我们对这亲事有所不满,那也是不行的。”
方炳谭∶“……”
话都叫方楚宜说去了,说的还明明白白,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方炳谭僵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们自然不能让陛下和王爷这般想。”
方楚宜一本正经∶“是啊,王爷同我情谊重,不会乱想,但旁人就不一定了,这事可不能马虎。”
方炳谭附和道∶“小楚说的对。”
好赖话都说了,他还能说什么?以前怎么没见他这侄子这么会说?
方楚宜又开始给他画大饼,不动声色暗示道∶“王爷身份尊贵,以后我嫁过去,好多事都便利,于我们方家也是有利的。”
方炳谭闻言笑道∶“是啊,以后我们方家有些生意还要仰仗王爷。”
方楚宜继续画饼∶“那是自然,我就算嫁过去,我到底也是方家儿郎,心里肯定是为我们方家着想的!”
这话说的方炳谭顿时松口,嘴上还是假意训斥∶“你这孩子,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便算了,别被王爷听了去,该不高兴了。”
方楚宜∶“知道了,私下我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说。”
方炳谭这下吃了定心丸,之前生怕方楚宜不和他一条心,毕竟他这侄子平日里冷淡惯了,和他们都不亲近,如今听他这般说,到底还是方家的子孙,向着方家的。
“刚刚公公说下个月十五成亲,那也没多少时间了,二叔这就得准备起来,未来这月可有得忙,对了,喜服这边,王爷可曾同你商量过?”
毕竟王爷身份尊贵,又深受陛下厚爱,不知喜服是否会让宫里尚衣局来做。
这边寻常人家的女子成亲,嫁衣都是由自己亲自一针一线缝制而成,男子出嫁则是有府上的绣娘为其制作,当然自己也不闲着,则是要学着绣鸳鸯做荷包,成亲当晚,夫妻结发放在亲手绣的鸳鸯荷包里。
这样夫妻之间能恩爱一辈子。
当然这些方楚宜肯定是不知晓的,他别说古代成亲,现代都是母胎单身,连人家小姑娘手都没碰过的,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方楚宜∶“我明日去王府问问王爷,这个我也不清楚。”
方炳谭嗯道∶“这个得问清楚,若是要由我们准备,那得尽快赶制了,马虎不得。”
方楚宜∶“知道了。”
——
方楚宜刚回院子,还没等进屋,方复和清梅就迫不及待围过来,看向他手里的圣旨。
不怪他们好奇。
就连方楚宜也是头一回见圣旨,见他们这样,便打开同他们一起看,还点评了一句∶“圣上这字也就这样。”
还不如谢元凛的字好看。
方复一听,慌乱道∶“少爷,这大不敬的话可不能乱说,被听到了可是要杀头的!”
方楚宜见他吓得,虽无语但也能理解,毕竟古代尤其是皇帝动不动就砍人脑袋。
“这又没别人,就只能被你俩听到。”
方复操心道∶“这样的话还是不能说,等少爷嫁进王府,也是要仔细点,小心隔墙有耳。”
清梅胆子小,被他这话给吓住了,忙劝道∶“少爷以后可莫要说这些,要当心。”
方楚宜∶“知道了,我回头去了王府就当哑巴,成了吧?”
方复∶“……”
清梅∶“……”
方楚宜将圣旨丢给方复,往卧房走去。
方复见他家少爷丝毫不把圣旨当回事,“少爷,这圣旨放哪?”
方楚宜心说这玩意又不能卖了换钱,放他这哪都嫌占地。
要不是这圣旨是给他的,他看方炳谭那样都想把圣旨放祠堂供起来,真的很没出息,区区一个圣旨而已,怪不得这几年方家产业被方炳谭接手之后,没方决也就是原主他爹在世时辉煌,开始走下坡路了。
这要是真放祠堂了,方楚宜真的怕把方家列祖列宗给气出好歹。
方家嫡长子嫁人,这真的真的不是一件喜事。
至少其他祖宗不知道,方楚宜能肯定方决若是知道自己儿子如今处境,定会在地底下不安宁。
只听方复提议道∶“要不放祠堂供起来?少爷卧房没有能供着这圣旨之地。”
方楚宜∶“……”
方楚宜∶“放柜子里。”方复闻言点头,进了卧房,找了个小柜子,将圣旨仔细卷好,放了进去,随后找来一把大锁。
方楚宜∶“……”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方复似想起什么,转而去梳妆台下的小抽屉又拿出一件东西,看那样也是要放进去柜子里。
方楚宜看那是一张纸,奇怪道∶“什么东西?”
说着拿了过来,打开一看,是谢元凛上回送荔枝写的那句文绉绉的话。
这……也还留着呢?
方楚宜属实是没想到,见方复仔细叠好,放到柜子里,上了锁。
方复转过头就对上那家少爷那一言难尽的表情,疑惑道∶“怎么了?”
方楚宜一本正经∶“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谢元凛?”
方复显然已经习惯了,“我这是为了少爷留着的,毕竟这是王爷第一次给少爷送东西,荔枝虽已吃完了,总要留下什么做个纪念。”
方楚宜心说方复这人还挺注重仪式的,不过一张纸有什么好留的,“谁说这是谢元凛第一次送我的,他令牌还在我这呢。”
谢元凛的令牌才是最值钱的,最有用的,方楚宜怕弄丢,整日都贴身揣身上,走哪带哪。
方复闻言感慨∶“王爷待少爷是真好,初次见面就送这般贵重的令牌。”
方楚宜把玩着令牌,赞同道∶“谢元凛人好。”
方复笑嘻嘻道∶“我看王爷不止人好,王爷那是喜欢少爷,王爷定是初次见少爷就喜欢上了,所以才能把这般贵重的东西增给少爷!”
方楚宜一言难尽看向方复,差不多得了啊。
编排完他喜欢谢元凛还不够,现在都要编排谢元凛对他一见钟情了。
这令牌可是他主动拿玉佩交换的!
清梅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针线,走到方楚宜身边,说道∶“少爷,明日你们还要出去,记得买些布匹和丝线。”
少爷和王爷结发的荷包肯定要用上好的绸布丝线,她手里没有。
方楚宜∶“买布做什么?喜服吗?明日我还得去问问谢元凛,他要是包了,我们就不用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