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宜这会哪还能生气,心疼谢元凛都来不及。
谢元凛当年父兄皆战死,母亲没过多久也去了,他到底只是个半大的少年,朝堂上那些人一个个贪生怕死各个推脱不愿意去边关,他一去就是十年,从未有过怨言。
可谁又想过他当年也只是个从未离开京城的小公子,从锦衣玉食到边关第一天就水土不服,还要被那些将领轻视。
不仅如此,谢元凛身上那些大大小小或深或浅的伤疤也能看出战场有多凶险。
哪次不是九死一生?
辛辛苦苦换来了海清河晏,自己却落了个双腿残疾,身中剧毒。
如此这般地步,殷帝还千防万防,生怕他康健。
竟然还在他的药里做手脚。
方楚宜真的没想到殷帝狠毒至此,不说谢元凛有功于国,且谢元凛还是他亲外甥。
方楚宜这会心脏酸酸涨涨的,只觉得很难受,忍不住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谢元凛,认真道:“谢元凛,以后有我疼你,我对你好。”
谢元凛回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状似开玩笑道:“好了,不和你说这些,还不是怕你心疼我。”
方楚宜不吭声,抱着他不松。
谢元凛心里叹气,虽然他平日诸多算计,可也不愿意在此事上卖惨让方楚宜心里难受,刚刚他都看到方楚宜眼眶都红了。
“又不热了?”
方楚宜:“热。”
谢元凛:“回我那处吧。”
方楚宜:“嗯。”
这天气搂在一起确实有些热,方楚宜松开了谢元凛,垂眸落在他那双腿上,“以后解了毒,腿会不会好?”
谢元凛:“会的,腿本身就要因为中毒的原因导致的。”
方楚宜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方复和清梅在院子里,看到方楚宜跟着谢元凛出来,看这情形是又和好了,两人很是开心。
方楚宜朝他二人说道:“有什么事就差人去王爷院子里告诉我。”
“知道啦。”
方楚宜也没什么要交代的。
刚回谢元凛的院子,下人便将煎好的药送来。
谢元凛:“放桌子上吧。”
“是。”
刚开始时,谢元凛并没防着殷帝,毕竟谢元凛幼时殷帝就很宠爱他,见殷帝为自己的毒操心,很是感动,说到底殷帝也是他亲舅舅,在这个世界上也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可喝了几日之后,他就敏锐察觉这药不对劲,后来让谢勇将药渣拿出去找了几个大夫看,才知道这药方有一剂药长期服用有损身子……
怪不得殷帝总是要太医每日进宫汇报谢元凛的病情要事无巨细,原来只是想看他是否好好服药。
谢元凛最后将计就计,每次下人煎药都让暗卫替换掉药材。
方楚宜之前还不知道,如今听谢元凛说过之后,愈发觉得殷帝此人虚伪狡诈,令人作呕。
实在恶毒。
如今不需要这药续命了,方楚宜将其倒进了盂盆了,又倒了些水将药味压下。
——
下午,泠玄过来。
方楚宜现在看他,哪里还有昨日的不顺眼,只觉得亲切。
毕竟这人能解谢元凛的毒。
他在屋里为了凉爽穿的短衣短裤,泠玄直接进来打了个照面,下意识道:“你这穿的挺省布料。”
谢元凛脸都黑了。
方楚宜见状只好进内室披了件衣袍。
泠玄手里拿着个黑色小罐,里面放着他练的蛊。
这蛊需要用鲜血喂养,每天需五滴。
五滴血而已,方楚宜不缺那点血,正待将手递过去,谢元凛伸手抓住,“非要他的吗?”
泠玄不紧不慢道:“谁的血都可以,谢勇也行。”
谢勇一听,当即道:“那还是用属下的吧。”
泠玄幽幽说道:“这蛊喝了谁的血,就认谁做主人,到时候谢元凛要与它的主人交/合三天,你觉得你合适吗?”
谢勇:“……”
谢元凛:“……”
方楚宜:“……”
谢元凛松开了方楚宜的手指,看向他。
方楚宜一想到还要交/合三日,有些不自在,“知道了,还是我来吧。”
泠玄打开罐子,里面趴着个极小,仅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蛊,一动不动。
方楚宜:“怎么喂?直接要它咬吗?”
泠玄取出一根银针,“让它咬,你信不信它能直接喝干你的血。”
方楚宜:“……”
泠玄拿过他的食指,然后迅速拿针在顶端扎了一下,方楚宜本就是怕疼体质,痛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泠玄挤了五滴血尽数滴在了蛊的身上,然后盖上盖子,看向一旁的两人。
谢元凛正握着方楚宜的手,柔声哄他。
至于吗?
就五滴血,一滴都没多挤。
泠玄不能理解,谢元凛这心疼的架势仿佛怎么了,他在谢元凛腿上施针都比这痛百倍,也没见谢元凛皱一下眉头,“差不多行了,这才第一天。”
方楚宜当着大家的面也没太好意思,谢元凛指腹给他轻轻擦脸颊上的泪,方楚宜抽回手,生怕谢元凛旁若无人亲他手指,“不疼。”
谢元凛知他脸皮薄,抬眸看向泠玄,“你还不走?不是说陛下召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