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的。
除非他死了。
只有死人才是永恒,才不会背叛,谢庭寒从小到大都这样觉得,他放过了那个与他才华不相上下且惺惺相惜却不辞而别的萧故,却无法放过周寄疆。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所以他果断冷漠杀了周寄疆,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后悔。
周寄疆无疑是不可置信,他那双干净温柔的眼睛里充斥着震惊与悲痛,可他只是挣扎了几下就放弃抵抗,把柔软雪白的脖颈暴露给他。
哪怕挣扎也没有用,可谢庭寒想,他就应该挣扎。
后来他挣扎了,嘴里说着什么,挣扎着探过手来,谢庭寒不知道他做什么,手下更加用力。
在他窒息断气那瞬间,有滴温热的泪掉了下来,砸在他的右手食指上。
谢庭寒以为他活过来了连忙俯身去掐他,可是没有。
那滴泪不是周寄疆的。
周寄疆是想帮他拭泪,他说“别哭”。
谢庭寒那时皱着眉嫌恶擦掉了手上的泪,说“好烫”。他头一次学会了哭,也丝毫没发现也就是那一瞬间,他冰凉的心脏有了温度,他开始整夜睡不着,手指那处残留着灼伤的余痛。
他疼痛难忍,在每个辗转反侧的深夜,无数遍去恨周寄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谢庭寒二十五岁,在周寄疆死后第三年横扫各类音乐奖项,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世界巨星,他在歌坛成为了奇迹。
那时候萧家的孩子回国了,谢庭寒在生日宴上见到了他,多年不见,萧故变得西装革履,不复当年青涩叛逆,前来赴约。
他说当年出国,他不是自愿。
谢庭寒恍惚着看向窗外瓢泼大雨,不知听没听见,突然说:“你有在国外遇到过一个叫周寂疆的人吗?”
萧故莫名其妙:“你那个像狗一样的哥哥?你再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他不就屁颠屁颠来了?”
那天生日宴狼狈极了,萧故被砸了一脸的蛋糕,甚至还被逼着像狗一样下跪。
萧故骂他“装什么深情,当年干嘛去了”。
深情。
谢庭寒在那一刻恍然大悟,他的恨,源自于更汹涌的爱,他在意,所以折磨,他不甘背叛,所以毁灭。
当晚警察局接到了自首电话。
他们在庄园地下室抓捕到了罪犯,黑衣俊美的青年紧紧抱住受害人,那是一具腐烂了的骷髅,散着恶臭。
世界巨星杀人丑闻瞬间登顶社交平台,网友细数他的罪恶。
可是无人能审判他,因为他已经服毒去世,那时候,他抱着被他亲手掐死的受害人,极尽缱绻柔情,闭上了眼。
后来警察在死者掌心发现了一根被水泡软的红绳,红绳上坠着的银质星星被鲜血沾染,脏了。
后来有粉丝惋惜:他才二十五岁,要是他不杀人该会有更多火爆的歌曲,会有多高的成就呀?
无人知道。
谢庭寒腹中疼痛,他于痛苦中想起小时候那个躲在他房间外偷听他弹琴的人。
周寄疆最喜欢看他弹琴,说,谢庭寒就像是黑夜里的那颗星星,熠熠生辉。
可他用弹钢琴的手掐死了周寂疆,他也早就无法弹钢琴了。
黑夜里的那颗星星坠落在无边黑暗,砸进了鲜血淤泥里。
……他后悔了,后悔杀死了那个从小到大最爱他的人。
——
看完结局的周寂疆:“……”所以说扮演深情炮灰也要有一个度,不能真把主角受给感动了。
周寂疆如此想着,来到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小世界里。
周围是可怕的静寂,他感到自己平躺在一张硬硬的单人床上面,耳边有仪器声,他动弹不得,就好像成为植物人一样。
他下意识叫了声系统的名字,888系统也很快出现,用冰冷的电子音提醒他:【过几秒就可以睁开眼睛了。】
周寄疆听话顿了几秒睁开了眼,抬头触目漆黑,他险些以为自己瞎了,可眼前模糊的房间摆设轮廓却提醒着他,现在是黑夜。
这房间里放满了各类医用设备,他躺在一间高级病房的病床上,手很凉,他低头看,手背扎着针,床头挂着一瓶快打完的点滴。
雨滴正“啪”打在窗外灌木丛上,像打在周寄疆渐渐复苏的意识上。
888系统耐心说了这个小世界时间回溯,周寂疆二十二岁,正前往谢庭寒生日宴上准备说出国留学的事情,然而发生了车祸。
而谢庭寒是重生的,也就是那个掐死过周寂疆而又抱着他骷髅架服毒自杀的天王巨星谢庭寒。
“噔噔噔——”昏迷已久的病人苏醒,按响了病床呼叫铃。
护士惊醒,进来看见他醒了第一时间就是打了个电话:“谢先生,病人醒了!”
“别紧张,谢先生很快就来了。”然后她很快走过来提周寂疆换点滴,边低下头极尽温和安抚道。
周寂疆直起了上半身,他靠在病床枕头处,听到护士那句话,瘫软的身体反而绷紧了。
记忆深处窒息与黑暗笼罩了他。
周寂疆有死亡阴影,这让他无可避免对主角受也就是谢庭寒产生了生理性恐惧。
【看完真实结局了吗?有什么修补bug的有关想法?】正巧,888系统出现,用冰凉但熟悉的声音让他有了些许安全感。
周寂疆他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缓了好久才道:“所以bug是主角爱上了炮灰?”
【是的。】
周寂疆:“那我让主角受死心就好了?”
【按理说是这样没错。】
周寂疆轻轻“嗯”了声,这时病房门忽而开了,那个高大又清瘦的男人身着黑色风衣走了进来,扯下了黑色口罩,露出了苍白俊美的面容。
他走到病床前,罩下一片阴影,极具压迫感。
护士在他身后无法看见那双漆黑而蕴藏着深沉情意的眼,可周寂疆感觉到了,他只觉得身前人陌生又熟悉,明明就是匹狼,竟然还有了人类的爱。
“周寂疆。”谢庭寒一字一句喊他,谁也不知道他风衣笼罩下的双手颤抖着,克制着才能不伸手紧紧抱住病床上瘦削又虚弱的俊秀男人。
而病床上他日思夜想了三年的人,信赖抬眼看向护士,满脸迷茫,甚至瞥向他的眼神有不安与焦躁。
周寂疆在抗拒这个满身压迫感的清冷俊美男人。
“他是谁?”
此话一出,护士只觉得病房里温度骤降,好像停尸房。她赶紧借口跑出去叫医生过来。
病房里就只剩下了两人,谢庭寒面无表情看着病床上的男人,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以前的事情,而周寂疆摸着脑袋上缠着渗血的绷带,慢吞吞挪动,离他远了些。
周寂疆有想法了。
#没记忆,没爱过,没结果,往事重提是折磨。#
他决定开始摆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