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在他还没“死”之前，什么时候敢对他这么说话？
他向来对他都是又敬又畏的。
果然，有苏白白在，这小子皮厚了。
顾沉渊摘下墨镜，看了顾小北一眼。
那眼神让顾小北瞬间怂了下来，吞了吞口水。
“那个……我只是，觉得他太坏了。而且，你也想早点跟我妈相认吧？”
顾小北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知道朱丽不是他爸在外面的女人，他爸没有背叛苏白白后，他自然是觉得，苏白白还是跟他爸在一起比较好。
那样的话，她就能永远是他妈妈了。
顾沉渊叹息了声。
他确实很想。
哪怕他们是协议婚姻，也总比丧偶来得好。
毕竟丧偶状态的话，苏白白身边随时有无数男人……
而只要他“活”过来，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宣示主权了。
瞧那个刚动了心的宋行砚，不就在见到他，知道他还活着自己，难掩遗憾，却还是选择放弃了吗。
不过，他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心思跟顾小北说出来。
顾沉渊只是盯着顾小北，看得顾小北心虚，才慢条斯理地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苏白白是你亲妈呢。”
“她就是我亲妈！”顾小北瞪大眼睛，立即道。
顾沉渊揪住他耳朵，“我就不是你亲爸了？还想给自己找后爸，你这小子真是皮痒……”
顾小北顿时一阵哀号，“是是是，您是我亲爸……我错了行了吧？疼疼疼……”
顾沉渊这才松开他，顾小北幽幽怨怨地蹲在角落里看他，一脸的敢怒不敢言。
顾沉渊嘴角一抽，这小子，真是越来越坐没坐相了，居然还敢委屈，也不想想，他不在的时候，这小子动了多少次给他送绿帽的想法，甚至还身体力行地为那些人制造机会……
该委屈的是他这个亲爸。
不过……
顾沉渊收回视线。
这样的顾小北，倒是比从前胆子大很多，有活力多了。
从前的顾小北，虽然本性也是如此，但从来不敢表现出来。
通常只要他一个眼神，顾小北就瞬间正襟危坐，他想让顾小北做什么学什么，只需要一句话，顾小北绝对不会反对。
哪怕是对他那些绵北中学的同学，顾小北心中没把他们当朋友，却总觉得他们的父母跟顾氏有生意往来，都是一个圈子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哪怕看不惯他们的行为，顾小北也从不阻止。
所以从前的顾小北看起来身边永远围着一群狐朋狗友。
顾小北看似霸道叛逆，其实是用这种性格压制那些人，让他们不敢在他面前做让他不爽的事。
比如欺负女生什么的。
但他在阻止后，也依旧和这些男生混在一起，不会把关系闹得太僵。
顾沉渊知道这些，心中觉得这是对顾小北的一种历练的同时，也有些心疼。
顾小北这是在用自己的行为回报他，哪怕不爽，也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顾氏的生意。
其实顾小北不知道，这些人家里根本影响不了顾氏，每次顾小北看不惯谁，顾沉渊都会减少跟那人家里的合作。
结果，却导致那些同学更加努力地去讨好顾小北。
顾小北心中是厌烦的，但依旧没有拒绝，依旧跟这些他不喜欢的人混在一起。
但他出事，顾小北被赶出顾家之后，再回来，顾沉渊发现顾小北不一样了。
他懂得拒绝了。
看不爽的事情，直接就表现出来。
不再因为他而有所顾忌了。
而这一切改变，都是因为苏白白。
顾沉渊看着院子里跟老同学聊天的苏白白，目光柔和。
他倒是从没想过，她能有这样的力量。
不过，他能理解。
以真心对真心，苏白白对比那些为了嫁进顾家讨好顾小北的女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是真心对顾小北的。
哪怕以为他死了，苏白白也一样发自内心地照顾顾小北，把顾小北当她亲儿子看。
顾小北从小就知恩图报，所以才会一直压抑着本性，以自己认为对他好的方式生活。
现在终于因为苏白白改变了，顾沉渊虽然嘴上批评着他，但其实，他内心是喜欢这样鲜活胆肥的顾小北的。
屋外，苏白白送走了朱丽。
她看得出来，朱丽确实是真心想跟她道歉了。
她确实没什么坏心思，不过是虚荣些而已。
两人确实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老同学了，而且，顾小北居然误会她是顾沉渊养在外面的女人……
苏白白有几分抱歉，加上一份授权也不是多大的事，她便直接让北渊科技那边给了。
朱丽惊喜到不行，她还以为，她得好好讨好苏白白一番，甚至被苏白白羞辱一番，苏白白才有可能考虑。
没想到，苏白白只是跟她聊了一下，便让人给了她授权。
朱丽激动地跟自己丈夫说了这事，她丈夫比较会做人，第二天让人送来一大堆礼物。
苏白白直接将礼物当成福利，送给北渊科技的员工了。
有了朱丽这个插曲，苏白白反倒不再去想林家的事情。
就算林清妍醒了，又怎么样？她是自己独立一个人长大的，跟林家无关。
苏白白淡定地待在实验室，把新兑换的技术用在拐杖上。
这是她因为罗奶奶摔倒这事产生的灵感，几天就有了成品。
苏白白拿出去罗奶奶试用了一下。
罗奶奶感觉很新奇，这新拐杖，不仅十分轻盈，可以收缩放到包里，而且，也不知道是怎么设计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摔倒，只要拐杖的角度一不对，就会立马弹出不同位置的支架，让她稳住身体。
哪怕从背后摔倒，只要她抓着拐杖，这弹性十足的支架都能让她稳住不摔倒。
对于她这种年纪大了，一摔就容易出大事的老人家，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里的按键还可以以防万一，按下之后，就会自动拨打紧急求救电话，上面还有定位。这个格子可以放一些应急药物……”
苏白白解释着，听得罗奶奶目光都柔和了。
“好孩子，你有这份心思，奶奶谢谢你……”
罗奶奶非常清楚，苏白白会制作这东西，完全是因为自己。
再想到苏白白先前研制出来的东西，全是能够改善人类生活的，她顿时更喜欢眼前这个女孩了。
“可惜奶奶我只有一个孙子，已经结婚生子了，不然，真想让你当奶奶的孙媳妇……”
林清骁推着林清妍过来，就正好听到这话。
他顿时有些惊讶。
罗奶奶虽然对小辈都好，但能让她说出这种话的人，可不多。
“罗阿姨，我带妍妍出来走走，顺便过来看看您。”
轮椅上，林清妍的神色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而且，说话也不再那么断断续续了。
“干妈。”
林清妍的声音响起来，苏白白顿时身体一僵。
她看向轮椅上的林清妍，瞳孔颤了颤，心中早已波涛汹涌。
林清妍……很瘦，瘦得真的是皮包骨，脸上没有肉，都是凹进去的。
睡了三十年，会变成这样，是正常的。
不过，哪怕这样，从她的五官都可以看出来，年轻的时候，林清妍绝对是个大美人。
她看起来很虚弱，但眼神却平静而有亮光。
“苏小姐。”
林清骁看着她，“上回还多亏了苏小姐把罗阿姨送到医院。”
林清妍也抬头看向苏白白。
苏白白迅速地移开视线，“举手之劳而已，罗奶奶也帮了我很多。”
她并没有要跟林家兄妹俩搭话的意思，对罗奶奶道：
“奶奶，您有客人，我就先回去了。拐杖你试着用用看，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好，好。”
罗奶奶目光慈祥地看着苏白白离开。
林清骁微微蹙眉。
他怎么觉得，苏白白的脚步，有点急？
他看向罗奶奶，“罗阿姨，苏小姐……是来干嘛的？”
罗奶奶笑着道：“喏，这个拐杖。之前我不是摔了吗？白白觉得我的拐杖不太好用，这几天啊，一直不出门，就是为了制作这拐杖给我用。”
她说着，像炫耀一般，向两人展示了一下这拐杖的特别之处。
林清骁两人看着，眼神也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这位苏小姐，还真是有心了。”
林清妍则有些恍惚，刚刚看到苏白白的时候，她总觉得，苏白白有些眼熟。
“苏？她姓苏？”林清妍突然开口。
“是啊，她叫苏白白。”
见她难得对一个人感兴趣，林清骁想了想，提了一下苏白白的情况：
“苏白白是顾家的媳妇，就是那个顾沉渊，小时候你还抱过他呢。不过，自从他父母出事后，他就变得冷了很多，是有名的工作狂。”
“刚刚那位苏小姐啊，当了顾沉渊十年的秘书，没想到，最后成顾夫人了。”
“就是可惜了，顾家那小子也是短命的，半年多前意外出去了，留下她和他的养子顾小北，据说两人还是被净身出户的。这个顾家啊，没了顾沉渊，真是越来越小家子气了，以顾震雄的行事作风，顾家估计……富不了几代了。”
林清骁其实不爱说人八卦，不过，眼前的都是可信之人，而林清妍一睡就是三十年，他其实早就迫不及待想把林清妍错过的三十年的记忆，都补给她。
林清妍听着，眼神有些黯淡。
是顾家的媳妇啊……
那么，应该不太可能是……
林清妍笑了笑，和罗奶奶说起话来。
他们自然不知道，苏白白是刻意避开两人的。
回到家里，苏白白心情还有些复杂。
没看到是一回事，看到了，她不免有些同情林清妍。
那样骨瘦如柴的模样，睡了一觉，身体衰老，还一下子从二十二岁，跨越到了现在的五十二。
如果是她，大概也受不了吧？
而林清妍却依旧笑得那么温柔，只是眉眼间，始终带着一股消散不去的忧愁与苦涩。
心情说不清的复杂，苏白白打开系统商城。
“系统，有能让瘫痪的人身体恢复活性的技术吗？”
苏白白问着。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不在乎这个生物学上的母亲，只不过，人家到底生下了她，虽然一天也没养过她，但生育之恩，她也该回报。
苏白白想着，看到真的有这样的技术时，瞬间眼睛一亮。
顾沉渊在楼下厨房，认真地做着苏白白喜欢的菜。
今天苏白白本来心情很好地拿着新研制的特制拐杖去罗奶奶家，回来，就有些精神恍惚。
很明显，是因为林家人。
“林家人查得怎么样了？”
“顾先生，他们查到了孤儿院，不过，孤儿院那边并没有夫人的资料，他们正在想办法去找当时差不多年份的女孩，还有当时孤儿院的工作人员。”
“不过，时代久远，当时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很多都已经离世了，就算活着的，也未必记得夫人，知道她是怎么进的孤儿院，所以，林家人想到夫人身上，估计很难。”
“继续盯着。”
顾沉渊平静地挂断电话。
无论如何，林家的进度他必须掌控着，这样，若是他们查到了，他也好让苏白白有个心理准备。
他望向楼梯口的门，叹息了声，只能给苏白白打电话，让她下来吃饭。
什么时候，他能拥有自由进出二楼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