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以为,这世上有什么感情是不需要理由便流露的,更没有什么爱恋是不需要理由就能产生的。就像我跟阿翁一样,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却一起待了十几年。小的时候是阿翁照顾我,等我长大了便是我要护着他,虽然我老是闯祸,老是跟他作对,他也总是生我的气,总是教训我,但是却都互相为着对方。
穆苏之于我,最多的大概便是作为同类的惺惺相惜,那是一种归属感,是我想被同而为人的他认同的感觉。而后来,一切都悄然地发生了变化。他就像另一个阿翁一样,成了我彼时唯一的依靠,成了我的主心骨。我知道,我离不开他。可如果要说是基于什么,让那时并不太清楚爱慕是种怎样的事的我,渐而对穆苏执念不休的话,大概便是这样一滴一点在他也不知不觉的时候流露出来的温柔与温暖,就像,那个出现在我梦里的唯一的大哥哥。
“穆苏哥哥,我们是逃出来了吗?”
“你醒了?”他停下脚步,轻声问道,声音粗哑的让人心疼。
“嗯。”
“已经过了桃花箐了,我们安全了。”
“穆苏哥哥,你有娶妻吗?”我伏在他背上,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默不作声,半晌回道:“没有。”
“等以后,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
他脚下忽停,不再言语。
我心想,或许是我太唐突了,也太莫名其妙,于是小声又道:“穆苏哥哥,放我下来吧。”
就这样,他慢慢蹲下身将我放了下来,我惴惴不安地瞟了他一眼,也不再提起。
穆苏有伤在身,需要赶紧处理一下,我们只得紧赶慢赶的下山去。走出了桃花箐,再下山其实就容易多了,不过多久,我和穆苏还有宝宝便下了山。山脚不远处有个小村庄,天色已晚,村里的农人几乎都睡了。乡间的小路弯弯曲曲很不好走,没有灯火,我们只能借着微微月光前行。互相搀扶着,如此走了许久,才终于遇见了一位晚归回家的农人。
“老伯,请问这里是哪儿?”问路的是穆苏。
老伯是个老实憨厚的农人,粗布麻衣,须发皆白,尤其那把白花花的胡子让人瞅着十分慈祥。挑着的空担子里,依稀可见些许菜叶儿,想来是去城里卖菜回来的。老伯打量了我两人一阵,道:“哦,两位是外地的吧?这里是杏花村,我啊是这里的农户。”
“我们不太知道这里的路,所以请问老伯,从这到城里还有多远路程?”穆苏估计是从其他道路上的山,如今下了山也并不知道这里的路。
“这里啊,如果走得快,差不多得走一个时辰。怎么,两位赶路啊?”
“还要走这么久啊?”我看了看穆苏,劝道:“穆苏哥哥,你还有伤在身,需得紧早治疗,要不我们别赶路了。”
“是啊是啊,这么晚了赶路也不方便,我看大人这一身伤好是严重,得赶紧医治啊,你便听你家娘子的,别赶路了。”
我偷偷瞟了眼穆苏,心脏莫名紧了紧。
“老伯你误会了,她不是我的妻子。”穆苏显得有些尴尬,转而却从容的回答道。
高提的心咯噔一下落回了原地,如释重负,我勉强扯开笑脸欲解释。
“哦哦,两位不是夫妻啊,是我老头子多嘴了,呵呵,不好意思啊。可是这么晚了,你们也不便赶路,如果不嫌弃就到我那儿住一宿吧,要真急的话,明日再走也不迟啊。”
老伯真诚地说着,原本有意坚持赶路的穆苏也答应暂歇一晚再做打算。
“老伯肯收留我们最好不过,又怎好再说二话。”
“那好那好,两位跟我走吧。”老伯说着便要带我们去他家。
农户离得不远,没走多久便到了。
“老伴,有客人来啦,快开门啊。”老伯大老远的就喊道,上前“咚咚咚”的拍起门来。
“来啦来啦,我说老头子,你小声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来人是个五十有余的老妪,嗔怪的念叨着,慈祥的笑容也让脸上的皱纹无处躲藏。
眼前是座很普通的农家小舍,屋舍不大,总共也就三间小屋,屋外有个篱笆围成的不大的院子,上面依附着长着些细小的藤蔓,有些似乎还打了花骨儿朵,天黑也看不清楚。
“小蛮睡了啊?”老伯低声问道。
“刚刚睡了。这是……?”
“哦,这两位客人今晚要在我们这儿歇息一晚,你快去准备些饭菜吧。”
“哦哦,好、好。”老妪随即去了厨房准备起吃食来。
“屋子很小,你们可不要嫌弃。这家里只有我和老伴还有我们的孙子小蛮三个人,老婆子一会儿便去收拾了房间,今晚你们便安心住在这吧。”
“叨扰老伯了。”穆苏客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