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都还有无数的百姓正在往内城汇聚而去。有人想出城,可外头元军阵势森严,显然是出不去了。
但元军并未攻城。
因为赵洞庭出城的事,元军中诸位上得台面的将领再度在城北门外汇合。
谁都关心能不能够捉住大宋皇帝,相较而言,取邵武城实在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元军大阵中,有士卒撑着大伞,下面,五个元军将领盘膝而坐。
这已经是这支从江南西路赶来的元军中,仅剩的说得上话的将领了。
经过元真子、乐无偿等人在光泽、邵武城内的两度刺杀,元军将领损失可谓惨重。
原本数万大军中,正指挥使、两位副指挥使、万夫长监军,还有万夫长级别副将等等,总共加起来得能有数十人人。虽然他们未必都能够在军中吐口唾沫是颗钉,但也都能算是正儿八经的万夫长级别将领。
可眼下,整个数万大军中,万夫长级别将领就剩下这区区五个。
其余诸如千夫长级别的将领,也是损失惨重。
至于百夫长,这其实已经不怎么能算得上将领了。他们还没资格背披红绸,也入不得元真子等人的法眼,倒是多数幸免于难。
元屋企本不过是区区万夫长副将,可在这五个人里,已经算是最能说得上话的人。
真正掌握着兵权,能带兵冲杀的那些个猛将,几乎已经是被元真子等人给杀绝了。还有两个,却也正在追捕赵洞庭等人。
这样的泼天大功,谁都想抢,当然不会落到元屋企这等其实没太多兵权的将领头上。
五个人在大伞下坐着,元屋企表面凝重,但心里头还是有些嘚瑟的。
等到拿下邵武,大局初定,以军中现在仅剩的区区几个将领,少不得要落些实实在在的兵权到他头上。
而一旦他掌兵,又立下功劳,朝廷还会将他的兵权给收回去么?
到时候,他元屋企也是今非昔比了。
掌握兵权和不掌握兵权的万夫长副将,其实际上可是天差地别的。他也用不着在每个将领面前都卑躬屈膝的装孙子。
轻轻咳嗽了两声,眼神扫过眼前几个同样在军中以前没有实权的将领,元屋企却是并不说话。
但他不说,自然有人开口。
有个面白无须,颇显老态的将领说道:“诸位,咱们接下来如何打算?”
话音尖细,不阴不阳,足以说明这人是个太监。
这老太监以前却是中都皇城内的总管太监,本应该在皇城中养老,可听说好似是得罪了黄粱策,便被从皇城中驱赶出来,到也速儿的军中做了个有名无实的监军。黄粱策的面子没谁敢不卖,是以,这老太监以前在军中也不怎么受待见。
他倒也有自知之明,平素里就是捞捞好处,虽然跟着军队,但对军中事物向来是不闻不问。
现在开口,也是这老太监意识到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说不定,他能由此再度回到中都去。
哪怕不能够回皇城,只在中都养老,也总要比跟在这大军之中受苦的好。
这些年捞的好处,虽算不上多,但也足够他这辈子以后的时光不用为钱财而担忧了。
以他在皇城内磨炼出来的城府,此时脸上也不禁是显得有些急促。
元屋企轻笑,抬头看看天色,道:“眼下已近正午,不如让大军稍作休整过后,再行攻城?”
他说这话,自然也是有考量的。
包括老太监在内的四位将领眼中都是划过若有所思之色,然后纷纷点头。
他们都想等那追击大宋皇帝的军卒的消息。
大宋皇帝是块香喷喷的大肥肉,比之邵武县城实在要诱人得多了。
试想,若是那两个前去追捕大宋皇帝的将军被杀了,这泼天功劳,他们可不就有去争的机会了?
如此,再等等又有何妨?
反正这邵武县城又没长腿,总不能跑到哪里去,要拿下,随时都可以拿下。至于城内的数千头陀军,自然根本没被元屋企等人放在眼中。
各怀心思的几个元将只这般简单说过两句,甚至其中有三人都没开口,便又很快离去。
元屋企走到军前,翻身上马,看向后头森严军阵,这小人物,此刻眼中也不禁是露出意气风发之色。
他元屋企的机会,终于来了。
如他这等谋略并不出众,又没有后台的将领,格外明白,在军中要想遇到这样的机会,有多么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