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怔了怔,停下脚步。
等那人走近了,才发现他穿一身儒衫,手握折扇,腰间配一块玉佩,脸上也戴着面具。
谢淮一挑眉梢,以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此人出身非凡。
那儒衫的针脚细密,布料光滑,显然是七香坊限量的玉蚕丝缝制。
腰间的玉佩质地细腻滋润,外表晶莹洁白不带半点瑕疵,乃是罕见的极品羊脂玉。
手中的折扇虽看不出材质,但扇面的山水画明朗大气,角落盖有“柳玉”的印章,竟是出自圣贤城柳城主之手!
儒衫、玉佩、折扇,加起来拿到多宝楼拍卖个十万两银子都不成问题。
最普通的莫过于他脸上的面具了,不过是从路边摊几文钱买的。
谢淮看着他说道:“是你要救他?”
这人说道:“是我。”
“是你!”
对方一开口,谢淮就听出了他的身份,岂不正是那座石房子的主人?
前些天他刚来黑市时,就是从对方口中打听到了张季舟的位置。
石房子主人轻轻扇动折扇,面具下幽深的瞳孔盯着谢淮,缓缓说道:“杀手‘无面人’,本名谢淮,当代谢家家主,师从谢家供奉谢三顺,修为二品,随时可入一品,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石房子主人的话还没有说完,谢淮就已经出剑,剑刃直指对方的咽喉。
“你到底是谁?!”
谢淮冰冷问道,这些都是他的秘密,却被对方轻易点透。
石房子主人并不回答,合上折扇,用扇柄将谢淮的剑拨到一边,不急不缓地说道:“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能不能把你和谢周之间的恩怨、还有你们二人的具体身世告诉我?”
谢淮眉头紧皱,眼中充满杀机。
因为对方提到的他和谢周的身世以及恩怨,才是谢淮最大的秘密。
即使在黑衣楼中,也只有他、王侯和顺爷知晓,就连王尘都毫不知情。
谢淮很快反应过来,没有出剑,眼中的杀机也很快消失,看着石房子的主人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石房子的主人笑了笑,说道:“所以你愿意给我讲一讲?”
谢淮冷笑一声,用充满嘲讽意味的语气说道:“你应该去问诸葛长安。”
诸葛长安便是天机阁阁主的名讳,也是当年那个计划的见证人。
石房子主人摊了摊手,眼神满是无辜,说道:“我问了,但他不告诉我。”
“因为他当年发过誓,绝不外传。”
谢淮语气平淡,斜了一眼昏死中的关千云,忽然说道:“我饶这家伙一命,换你一个人情,不过分吧?”
“怎么可能?”
石房子主人一瞪眼,忽然就从儒雅的读书人变成了市侩的商人,这场谈话的定义也从交锋变成了交易。
他嚷嚷着说道:“我请守路人出手了,你本来就杀不死他。”
谢淮想了想说道:“但我会把这笔帐记在你头上。”
石房子主人很不高兴,指了指黑暗中枯坐的守路人,没好气说道:“明年三月,冀州清水,我这不是给了你补偿?”
谢淮微微一愣,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来守路人主动和他说话,以及向他发出邀请,便是石房子主人安排的补偿。
见证两个剑道至强者的战斗,这补偿确实够了。
谢淮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石房子主人走到守路人面前,笑呵呵地行了一礼,开始查看关千云的情况。
守路人睁开双眼,幽幽地说道:“天机阁的少阁主,竟然会这么的不要脸皮。”
石房子主人被骂了也不反驳,笑呵呵地说道:“我是生意人,不寒碜,不寒碜……”
守路人冷笑一声,没有接话,看着他背起昏迷的关千云离开。
……
……
三个时辰前。
午时二刻。
石房子主人来到黑市出口,自顾坐到了守路人身边,递过去一壶酒。
守路人不接,也不睁眼。
石房子主人并不介意,把酒壶放到守路人面前,问道:“前辈,明年您和司徒行策的那一战,有几成把握?”
守路人依然不回答。
石房子主人沉吟着说道:“司徒行策手握七情剑匣,一人即是剑阵。依我看,前辈您的胜率,只有不到三成。”
守路人还是不说话。
石房子主人把酒壶拧开,让酒香溢出来,接着说道:“在那之前,您有没有兴趣找个弟子,把这一身本事传下去?”
这句话终于说到了守路人的心坎上。
守路人缓缓睁眼,望向前方的黑暗,眼里多出了一抹倦意。
他这一生也曾潇洒风流过,却没有娶妻生子,没有拜入师门。
他是一个独行者。
但人活一世,好不容易练就出一身本事,谁不希望把这一身本事传下去?
守路人当然也想,可早年他不愿意收徒,现在又不能离开黑市,到哪去找弟子?
石房子主人说道:“这样吧前辈,你帮我救一个人,我帮你找一个弟子。”
“这个弟子虽然不会拜你为师,也不会对你有多尊重,但绝对适合你的传承。”
“如何?”
石房子主人提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