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周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这闺女是谁?”
张季舟的目光落在他背后的女子身上,皱了皱眉,一眼就看出此女受伤极重,不仅外伤,连多处脏腑都有受损,得亏是修行者,换成是普通人,恐怕已是性命垂危。
谢周扭头看了花小妖一眼,两人都没有回答,准备把她放到躺椅上。
“直接放床上吧,老夫没那么多计较。”
张季舟对他说道,随即走到脸盘边洗了洗手,从床下抽出了自己的药箱。
接着他把烛台也搬到床边,点燃所有蜡烛,从药箱里取出一个针袋,一边把针放在火焰上炙烤,一边问道:“被谁伤的?”
花小妖和老人对视,没有回答。
张季舟又转头看了谢周一眼。
谢周只是摊了摊手,不是他有意隐瞒,而是花小妖身份特殊,在没有少女允许的情况下,他不能替她做决定。
张季舟忍不住抚须而笑,也不生气,这种自以为是秘密、不方便透漏的情况他见多了。
但在他面前,想隐藏和伤情有关的秘密,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平康坊的动静那么大,我都差点没忍住去瞧瞧,现在看来,是闺女你弄出的动静了。”张季舟把烤好的针放到一边,取来几样药草,研磨成粉,混合到了一起。
花小妖深深的看了老人一眼,没有接话,算是默认了他的推测。
老人顿了顿,忽地说道:“总管大人的刀,不好受吧?”
此言一出,花小妖如临大敌,娇躯紧绷起来,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本来安静下来的伤口,经她这么一紧张,顿时又撕裂开来,鲜血渗透而出。
谢周也愣了一下,忙对少女说道:“放心,张老他不是内廷司的人。”
花小妖这才松了口气,却不明白老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背后的伤口,看出是刀伤不难,可看出是谁斩出的刀,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当年我还在宫里当差时,李总管就已经是一品后期的强者,现在看来,他距离领域境也只剩一步之遥,只是这最后一步,多少人走一辈子也看不到头啊。”
张季舟笑着给出了解释,言语中表露出他和李大总管已相识多年。
他配好药粉,示意花小妖在床上趴好,看着伤口问道:“方便再把衣服分开一些吗?”
花小妖犹豫了一下,知道老人是为自己着想,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侧头斜了谢周一眼。
张季舟笑了笑,也跟着斜了谢周一眼,神情微妙。
谢周无奈,举起双手,默默转过身,搬起一张凳子坐去了窗户旁边。
张季舟觉得有趣,脸上的笑意更浓,用刀割开花小妖伤口处的衣裳,拿药布包起配好的药粉,说道:“闺女忍着点,我这药粉有点疼,但你尽管放心,疼一阵过后,保准你一点疤痕都不留下。”
“老先生请便。”花小妖轻声回道。
张季舟不再多言,将药粉倒了上去。
只一瞬间,花小妖的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床被。
巨大的疼痛感从背部袭来,甚至比被大总管用刀气斩中的时候更疼。
少女的额头上渗出冷汗,却咬紧牙关,没发出一点声音。
这一幕把张季舟看得啧啧称奇。
身为药粉的制作者,老人很清楚,这哪里是有点疼,应该说剧痛无比才对。
别说一个姑娘家了,就算许多铁打的壮汉受伤,药粉往上一倒,都会疼的满地打滚,有些骨气差的,乃至会疼到哭爹喊娘,眼泪都稀里哗啦的流个不止。
主要是现在他手中没有制作麻沸散的药草,否则绝对会先麻醉了再说。
眼下花小妖竟一声不吭,这坚强程度,由不得张季舟不为之赞叹。
“接下来就没这么痛了,但还是会很痛。”
张季舟等待药粉的劲过去,从药箱最深处取出了一包丝线。
这包丝线呈白色透明状,很细,很软,但延展性很好,显得特别坚韧。
在烛火的映照下,丝线散发着粉红色的微光,像是蚕丝一般。
事实上,这丝线确实由蚕丝制成,以蚕丝作为缝合线,可以被身体吸收,省去许多问题。
张季舟把蚕线穿过银针,贴近少女背部的伤口,开始缝合。
虽然老人年纪大了,但双手很稳,每一针都落在它该落的地方,不会有半点差错。
即便如此,剧烈的疼痛依然不断地刺激着花小妖的灵魂。
她紧闭着双眼,小拳头握得越来越狠,牙关咬得越来越紧,身上渗出的冷汗越来越多,本来被鲜血染红的衣衫再一次被汗水打湿,可以想象她正在忍受着多么非人的痛楚。
张季舟似乎没看出她的痛苦,眼神认真,神情严肃,一点一点的缝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