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响动的声音持续响起。
随着圆石落地,书架上一个花瓶自动向左拧转,连带着整个书架都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开出了一道暗门。
有位黑衣老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将手里的火把扔到旁边,关上暗门,大步走了进来。
黑衣老人背着一把铁剑,容貌方正,气度不凡,纵使满头花白也极有威严,与神色谦恭,颇有老儒生气息的白发老人完全是两个极端。
如果谢周在这,一定能认得出来,此人正是曾在蔡让手中救过他一次,来自黑衣楼的那位绝世老剑修。
当时黑衣老剑修只是露了个面,一句话都没说,就将蔡让直接逼退,地位可见一斑。
“大哥!”白发老人一惊,赶紧上前。
谢游立刻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抱拳行礼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宼德昌愣了下,赶紧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德昌见过大长老。”
三个人,三个称呼,站在不同的角度上,同时指向一人。
白发老人喊他大哥,因为他是白发老人的结拜兄长。
谢游喊他师父,是因为他和谢游一样,也曾担任谢家的府兵头子,并且谢游这一班子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人,虽然没有行过拜师礼,但谢游等人当然会对他以师父相称。
宼德昌则是站在黑衣楼的角度上,尊称他为大长老。
只有月娘既不开口也不愿见礼,看着黑衣老人的眼中更没什么尊敬的意味。
就像她不喜欢谢淮那样,她也一直都不喜欢黑衣老人。
黑衣老人姓谢名顺,几十年前曾掌管谢家府兵,在很多卷宗的记载中,他都死在了一场镇压邪教的战役中,但他其实没死,只是年纪大了,便假死脱身成了谢家供奉。
因为他是那一代谢家的第三个供奉,所以假死后的他又被称为三顺。
月娘记得清楚,那一年冬天,皇帝对谢家动手,谢桓虽然是皇帝重点关注的对象,但在府兵和几个供奉的誓死保护下,他几乎就要逃出城,就差最后一步,也只差那么一步。
如果谢三顺也在,哪怕只出现一个呼吸,或许就能救走谢桓的命。
然而谢三顺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他没在长安,反而去了金陵。
月娘当然愤怒,她有足够的理由愤怒,是谢三顺的失职才害死了她的爱人。
月娘事后曾质问谢三顺,但谢三顺是什么身份,哪里会向她解释。
月娘因此对谢三顺怀在心,甚至怀疑他是朝廷的卧底,查了好多年。
后来她才知道,谢三顺去往金陵是执行谢桓交给他的任务。
什么狗屁任务?
难道就是为了保护谢淮那个成天戴着面具、没脸见人的家伙?
月娘也曾无数次安慰自己,谢淮是谢桓的儿子,她不该讨厌谢淮。
但她做不到,因为她在谢淮身上,怎么都看不到谢桓的影子。
其实月娘也明白,不同的环境养不同的人。
谢桓之所以璀璨,那是因为他生活在光芒万丈的谢家。
而谢淮之所以冰冷,是因为那些本该落在他身上的光环随着谢家在大火中一起湮灭。
道理如此,但她就是说服不了自己。
她是个女人。
一个为了爱可以和朝廷作对的女人,她才不管什么道理。
反而越讲道理,她就越觉得谢淮和谢三顺是导致谢桓死亡的直接原因,就越不喜欢他们。
好在她也不需要喜欢,只需要他们和自己目标一致,那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