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周不知道白芷的来历,不知道燕公子是谁,更不知道白芷对燕公子的那些情愫。
他很忙。
白芷几人刚离开不久,就又来了许多病人,没有修行者,都是住在附近的普通人。
和白芷一样,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是患了风寒和冻疮,还有几个来治辽外伤。
这都是黑市中常见的病症。
黑市中有九成的区域看不到太阳,此时又值寒冬时节,天冷得厉害,这些来黑市讨生活的普通人无法用内力御寒,就只能靠棉袄和身体硬抗,难免会染上各种寒疾。
吕墨兰为他准备的药材中除了补血养气一类,剩下九成也都是治疗寒疾的药。
不同的是,对面的贺家瓦舍把白芷当摇钱树来养,自然不舍得让她冻着。
所以白芷得风寒的主因不在天寒而在体虚,谢周没有为她开药,只交待多歇多补。
药铺里没有其他人,谢周不仅要为病人们看诊,还要为他们取药,连续忙活两个多时辰终于将所有的病人送走,长舒一口气,去到隔壁老杨那边要了一碗肉汤。
其实以他现在的境界,这等小事当然不觉得累,更没有觉得饿,行立坐卧皆是修行,天地元气自会朝他汇聚,经脉中内力更是源源不绝,基本上已经不需要外来食物的补充,更不需要吃些热乎的暖身。但谢周还是很喜欢各种民间美食,尤其是这种大冷天,肉汤里面铺上厚厚的一层辣子,看着便让人心喜。
谢周在心里计算着今天的收入。
二十六个病人,给其中二十五人开了药,入账四十三两六钱。如果每天都是如此,那么一个月就能入账一千三百两,难怪老杨会说药铺是黑市中最赚钱的生意之一。
之所以有这么多钱,是因为黑市中的药材价格是外界的三十倍。
初时谢周还觉得三十倍过于离谱,但这就是药材在黑市中的正常价格。
如果谢周单方面降价,只会破坏药材市场,引发数不清的麻烦。
“小东西,站住别跑!”
忽然有喊叫声从前方响起,在较为安静的街巷中显得极其突兀。
谢周循声望去,看到是有个精壮的男人在追前面瘦弱的少年。
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晚上来药铺偷东西的小贼。
虽然他瘦得像是条麻秆,但双腿却像是疾驰的骏马般奔动极快,身后那个精壮的男人一时间竟追不上他。
不过那少年明显体力不支,累的上气不接下气,被逮住只是时间问题。
谢周皱了皱眉,有些犹豫要不要管个闲事,上去问一下情况。
毕竟少年的模样确实凄惨,而且看那壮汉的表情,逮住他肯定是往死里打。
便在这时,那逃跑的少年也注意到了站在药铺门口的谢周。
根据谢周的身形,他一眼就认出谢周是昨晚那个差点吓坏自己的“鬼”。
紧接着,少年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嗖的一声朝药铺冲了过来。
得,不用犹豫了,闲事自己找上了门。
谢周没有阻拦,任由少年缩在了自己身后。
那个精壮的男人随即走近,眼神不善地斜了谢周一眼,伸手要去抓少年的衣领。
少年眼神畏怯,往谢周身后缩的更紧,还抓住了谢周的衣角。
谢周轻叹一声,伸手把他护在身后。
精壮的男人停下动作,看着谢周冷笑说道:“没想到这黑市里还有乱管闲事的人。”
谢周说道:“他怎么了?”
男人冷笑道:“偷老子的钱。”
谢周皱眉问道:“多少钱?”
男人将双手食指重叠,说道:“十两。”
谢周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背后的少年便探出头来。
“放你吗的屁,分明是五两!”
少年的声音有些脆和细,风铃一般,听起来像是个姑娘。
谢周看着精壮男人的眼睛,不用少年提醒,他就确认男人说了谎。
道心通明的他如果连这点判断都做不到,也就白费了这么多年的修行。
谢周不知道这个精壮男人是谁,但可以肯定此人不是黑市中的邪修,因为他没有境界。
此外,男人的皮肤是阳光晒出来的正常的小麦色,没有黑市的痕迹,在他的虎口处,还有被绳子磨出来的厚厚的老茧。
如果没有猜错,此人应该是个车夫。
谢周听吕墨兰提过,这里一共有两百多个专门往黑市拉货的车夫。
往黑市拉货是个油水很足的差事,所以这些车夫多少都和邪教的高层有些关系。
当然这些人大多都是欺软怕硬的主。
如果偷他东西的不是一个瘦弱的少年,而是某个邪修,相信他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他敢和谢周叫板,也是看谢周面相年轻,以为谢周只是个普通的药铺伙计。
谢周没有和他废话的心思,转身对少年伸出右手:“把钱拿出来。”
少年退后半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把钱拿出来!”谢周加重语气。
少年这才磨磨蹭蹭地把手伸进裤裆,从里面摸出了一张五两的银票。
谢周接过钱,递给精壮男人。
男人不依不挠,说道:“他偷了我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