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司徒行策亲至,何家是为司徒行策才购置无垠。
那些先前对何家出言不逊的散修全都低下头颅,眼神惶恐不安,不敢抬头看悬在头上的四把剑,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下来,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回应,生怕惹来剑主的注视。
尽管这里是多宝楼,但他们毫不怀疑,若是惹到司徒行策,后者绝对会把他们格杀于此。
大罗教和九狱楼的联合护佑能震慑住一般人,在司徒行策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姜御曾经很不屑地评价过司徒行策,说后者受限传承,此生难入领域。
然而,除去姜御和柳玉这种登临剑道顶峰的大人物,谁敢小视司徒的剑道?
精于道法的星君都没有这个资格。
吴芈两家所在的雅间内,两个金牌管事相互对视,震惊无言。
都是清河郡人,都明白对方的底细,知道司徒行策与何家走得很近。
他们也猜到何家是为了司徒行策才会购置无垠,但属实没想到司徒行策就守在何人身边。
这不怪他们思虑不足,更不能说他们愚钝,有些纵横天下的强者或许谋虑不足,但能纵横商界的就没有蠢人,能在豪商榜留名的世家做到金牌管事的更是一顶一的人精。
有此疏漏,实是因为他们在来黑市前找司徒行策问过的,司徒行策只言三月与人约战清水河畔,短期内并不外出。
这……这……,堂堂天下第三的剑修,怎么还骗人呢?!
早知道司徒行策在这,他们就吃个闷亏,何必非得争这一口气?
司徒行策不知道两家金牌管事在想什么,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事实上,他虽然不在乎什么骗不骗人,却也并非故意骗人。
当时多宝楼的信差去到清河,按照距离远近,依次向吴家、芈家、何家递上拜帖。
不巧的是,当日何老太爷身体不适,何人又不在家,拒见外客。
所以何家收到消息要比吴家和芈家晚上两天,司徒行策也是同理。
信差打听到后者的住处,连续去找了两天都没见到司徒行策的人,所以给司徒行策的信也拖了两天。这就导致吴芈两家前去询问司徒行策是否会离开清河时,司徒行策都还不知道无垠一事,自然就给出了不会离开的回答。
所以吴芈两家的金牌管事就安了心,打定主意,只要何人出价能提升家族实力的物品,他们就压上一头,务必不能再让何家抢先。
他们也确实做到了。四十七轮拍卖品,何人出价四次,除去第一件皇后玉镯外,剩下三件修行相关的宝丹,包括能培养出一品高手的龙虎丹都被吴芈两家抢走。
房间内,继师父之后,谢周再次认识到顶级剑修的恐怖。
司徒行策尚未展露全部的气息,但悄然间流露出的水准已然超过王侯、谢三顺之流。
姜御曾言,司徒行策七情七剑术已然大成,若是集齐七情剑,或可匹敌领域。
但司徒行策显然没有身为领域境下最强者的自觉,他偏头看向元宵,笑呵呵地问道:“小元宵啊,你说我够不够霸气?”
元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即便少女再不通修行,也能看出多宝楼内所有人,那些邪教强者和黑市霸主们,乃至自家掌柜,都震撼于司徒行策的手段。
管你是正道英雄亦或邪道宵小……谁敢触碰神威?
前些天她和掌柜的对话,不期然间又在耳边想起。
她问,为什么无数人都拼了命的修行?
掌柜回答,那是因为当你变得越强,做起事来就越能顺从自己的心意。
换言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所谓的法度、规矩、限制、框架,所有的枷锁都迎刃而解。
就像此时此刻,谁都知道不得在拍卖堂内挑衅多宝楼的权威。
先前忤逆多宝楼的七色天教徒被轻易捉拿,想必此时已经伏诛。
但司徒行策依然这么做了,剑刃出鞘,威逼宵小,谁敢说一个不字?
大罗教总坛如何,多宝楼如何,九狱楼又如何,他哪里需要看别人的脸色?
看着元宵的表情,司徒行策很是受用,揉了揉元宵的头,从少女膝上的果盘里捏了颗葡萄吃下,忽然轻叹一声,目光望向远处,语气幽幽地说道:“早年我纵横江湖时最喜欢像这般震慑全场,如今这种事情做得多了,熟练归熟练,可惜……早已没什么感觉了。”
什么感觉?
当然是受万众瞩目、得到无数人尊重、敬仰和惊叹的感觉。
简单来说,就是装的感觉。
何人有些无奈地看了司徒行策一眼,心想既然没感觉了,那你还装?
多少年了,还是喜欢玩这一套,不过似乎所有的强者都喜欢玩这一套。
谢周忍俊不禁,闻名天下的顶级剑修原来私底下是这么有趣的一个人。
元宵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脸崇拜地看着司徒行策。
房间里的灯火映照在他刀砍斧劈般的侧脸上,这张脸不再年轻,也不俊俏,虽然剃过胡子却仍是留有数不清的胡渣,眼角一道寸余长的疤痕落下,看起来是那般强大、深沉且沧桑,就像一座安静矗立在夜色里的高山。
再加上那越过黑暗,沉默中似乎蕴藏着无数故事的眼神。
和当初的关千云一样,少女元宵,瞬间沦为司徒行策万千追捧者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