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握成拳头,松开,再握成拳。
“但……他终究教了我一些东西。”
于是谢淮不得不承认,守夜人是他的老师,尽管他们没有任何师徒之间应有的情感。
可是谁又能否认,在守夜人将传承送予他的那一刻,没有寄托师父般殷切的希望呢?
所以谢淮理当认他为师,理当继承他的遗志,也理当为他的死复仇。
守夜人临死前,对司徒行策说道,师兄,不要再收两个徒弟了。
因为他不希望他们这一脉的传承者,陷入到为了几把剑而争斗不止的轮回中。
可他似乎忘了,他也收了“谢淮”这么个徒弟。
他当然不希望谢淮复仇。
可是,当年师父死去的时候,又何尝希望他继续复仇?
宿命包含命字,命之一字,玄之又玄,无法摆脱。
东家猜出了谢淮的心思,有些着急,连忙提醒道:“家主,守夜人是自戕而死,司徒行策并没有杀他。”
很简单的一句话,很正常的一句话,却像是天火坠落大海,让无尽的海水都沸腾起来。
谢淮抬起头,看向东家的眼睛。
密室里的温度忽然间下降不知几许。
东家如坠冰窖,不可自抑的紧张起来,惶恐间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
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颤栗着,呼吸停滞,整个人都僵硬下来,像是摇摇欲坠的冰棱。
“家主……”
东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样的眼神,这样生死不由身的最极致的冰冷和恐惧感,他只在谢淮身上感受过一次。
那年谢淮十六岁,刚刚从谢三顺手中接过谢家的权柄,他需要立威。
今天是第二次。
在其他时候,谢淮都是一位赏罚分明、宽厚和煦的领导者。
“守夜人自戕而死,司徒行策没有杀他,所以与司徒行策无关。”
“真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难道我就没有罪了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习惯跳过过程只看结果?”
谢淮幽幽地说着。
这个问题不需要答案,东家更不会傻乎乎的给出回答,心底更加恐惧,额头和地面贴得更紧。
虽然谢淮说的是守夜人之死,说的是司徒行策,但不知为何,东家模糊地感觉到,谢淮说的不只是守夜人和司徒行策,还另有所指。
应该与谢周有关。
因为谢淮下一句话便问到了谢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