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没有说话，此时他的身体在剧烈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内心交织着复杂的感觉：惊惧、愤怒、失望、绝望……

领队挂了电话，张磊仍把手机放在耳边，呆呆木木地站在那里，眼神直勾勾看着前方，心乱如麻。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柔软温热的手轻轻把手机从张磊耳边拿开。

张磊缓缓转过头，丁晓云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

丁晓云此时的神情看起来很沉重很严肃，又带着巨大的惋惜。

其实从调查组一来凉北，丁晓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是她没有想到，对张磊的处分来的这么快这么严厉，这让她感到无力而又无奈。

虽然无力无奈，但丁晓云还是被这个处理结果激怒了，但出于某些因素，这激怒她不会在张磊面前表现出来。

“张县.长，我接到上面的指示，现在送你去西州机场。”丁晓云轻声道。

虽然此时的丁晓云看起来很平静，但她的胸口在不停起伏。

“丁书记，我……这……就要走？”张磊看着丁晓云喃喃道。

“是的。”丁晓云点点头，“车已经准备好了。”

“丁书记，我……我就要这样……这样离开凉北？”说这话的时候，张磊心里涌出无限的悲凉。

丁晓云抿抿嘴唇，没有说话。

张磊怔怔看着丁晓云，内心里在悲凉的同时，突然涌出巨大的愤怒，他知道江东组织部门之所以如此决定，完全是因为西北体制内某些部门和某些人的某些动作，而这些动作的缘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揍了背景深厚的尚可。

张磊满腔的愤怒瞬间聚焦到了尚可身上，麻痹，这兔崽子不但在凉北不可一世，还污蔑陷害自己，你舅舅牛逼就了不得了？草，既然老子要被发配回江东，既然老子回去后要被严肃处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老子又何惧你在西北的势力？马尔戈壁，既然你说老子无端挑衅打你，既然老子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那老子干脆痛痛快快暴揍你一顿。

如此一想，张磊不由恶向胆边伸，拔腿就往办公区走。

“张县.长，你要去哪里？”丁晓云看张磊满面怒容，下意识觉得不妙，忙伸手拉住他。

“临走前我去拜会下尚县.长。”张磊狠狠道。

“不行，不要去。”丁晓云立刻意识到，暴怒的张磊这会去找尚可，会惹出更大的祸端，用力拉住张磊的胳膊。

“丁书记，你放开我。”张磊道。

“不！”丁晓云死死拉住张磊，口气很坚决。

“我让你放开我！”张磊提高了嗓门，毫不客气道。

“这不可能，张县.长，我认为，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丁晓云接着又想起了什么，“而且你现在是找不到尚县.长的，他一早就坐车出去了……”

听丁晓云这话，张磊停住了，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丁晓云。

丁晓云轻轻呼了口气，放开张磊：“我说的是真的，尚县.长今天去邻县出差。”

张磊紧紧握住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

“张县.长……”丁晓云担心地看着张磊。

张磊看着丁晓云发出一声惨笑：“丁书记，不要这么叫我了，从现在起，我已经不是凉北县副县.长了，我张磊创造了一个纪录，我恐怕是史上最短命的副县.长，哈哈……”

张磊笑得有些歇斯底里，此刻他万念俱灰心如死灰。

看着张磊此时的样子，不知为何，丁晓云突然心里有些发疼。

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

接着张磊失魂落魄回到宿舍，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丁晓云一直跟着张磊，在张磊收拾行李的空当，她给司机打了电话，让司机把车开到张磊宿舍前。

张磊收拾好行李出了宿舍，司机下来把行李放到后备箱。

张磊打开车门，冲丁晓云伸出手，深深看着她：“丁书记，再见。”

丁晓云没有伸手：“我们一起上车。”

张磊一愣。

接着丁晓云道：“我送你！”

张磊顿时感动，刚要说不用，丁晓云果断道：“少啰嗦，上车。”

看丁晓云态度坚定，张磊不再说什么，和丁晓云一起上了车。

接着丁晓云对司机道：“去西州机场。”

车子接着驶出大院，离开凉北县城，很快进入了荒凉的戈壁，直奔西州机场。

就这样，张磊满怀豪情来到凉北挂职，在刚开始的瞬间就宣告了结束，走得如此突然如此狼狈。

车子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奔驰，看着车外毫无生机的一片死寂，张磊目光呆滞，此刻他的心情无比沉重，堕入了无底的深海。

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