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我们就走过了山腰,都快到山顶了。
这判官帽的山势,山顶是弧形的,倒没有真正意义的山顶,反倒是一块坡地。
月光毫无保留地照射在这坡地上,而在这当中,竟然还生长着一片竹林……竹林里头,隐隐约约有一片简陋的房子。
我心头咯噔一下,停了下来,可刘文三还在往前走。
竹林不深,山顶本来也不大。
房子也不宽,就一间大屋,门敞开着,里头满满当当的是棺材……
其上有一个匾,有几个落了漆块的字,勉强还能辨认出来。
“马山义庄。”
我眼皮又微跳了一下,喃喃道:“马山?义庄?”“这里是马山?!”
刘文三点点头:“是啊,这叫做马山。”
我嘴角抽搐了两下,眼皮也忍不住微跳。
我听过马山,小时候村里头的老人会给孩子讲故事,她们在村口讲,我就只敢躲在远远的地方听。
其中就有提过马山,那是方圆三十里,唯一一座义庄,专门放一些客死异乡人尸体的。
老人们就总爱说,要是小孩子不听话,不好好念书,也不好好种地,以后出去打工做事,要是死在了外头,尸体回不来,就会送到义庄里头放着。
当然,那故事都是上个世纪听的了。
故事之中的事件,更是还要早好些年,得那些老人年轻时候的事儿,当时的年代也兵荒马乱。客死异乡的人着实太多,没现在的条件,也只有义庄能放尸体。
总要比扔到乱葬岗里头好太多!
“马宝忠是马山义庄的最后一个守尸人,当年马山义庄也算是南来北往的赶尸匠会歇脚的地点,这对吃阴人饭的,都是好事儿,刘阴婆也来这里做过不少接阴的买卖。”
“不过,马宝忠有个很恶劣的坏习惯,就是拿东西,他不只是摸尸体上的宝贝,更是拿那些南来北往歇脚的赶尸匠,或者是其他阴人饭的同行。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来这里了。”
“现在的马宝忠,就靠着一股子执念,还会下山讨宝,成了个讨死狗。”
刘文三一边解释,一边就带着我走进了大屋里头。
所有的棺材都是开着的,里头空无一尸。
闲置那么多年,咋可能还有尸体?
唯独正门口的一具,里头却躺着一个人。
不正是穿着白色长褂,脚下一双大蛤蟆鞋,长着一张马脸的马宝忠么!?
他细长的眼睛,双目紧闭,安静的没什么反应,就像是没呼吸似的……
我心头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刘文三低声喃喃:“这讨死狗还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他在这里?他要么晚上不躺,一旦躺了,天亮才能睁眼,今天,他要栽在你文三叔手里头了。”
话音一落,刘文三一匕首就扎进去了马宝忠的胸口里头!他伸手讨了我拿着的榔头,狠狠地一敲,整个匕首都没入了进去!
刘文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这会儿马宝忠的眼睛,却猛地一下睁开了。
他死死地瞪着刘文三,忽然冷不丁地说了句:“进过马山义庄……就要躺进这里的棺材……”
这声音死寂得吓人,他嘴角忽然抽起了一丝更阴翳鬼祟的笑容。
我心脏狂跳。
刘文三骂骂咧咧地说道:“马宝忠,心口都给我戳了,你还能翻什么浪花?老子是这些年不惜地收拾你,你那张乌鸦嘴,不要胡说八道,不然我就不埋你,把你烧成灰!”
马宝忠却还是在笑,只不过,他却没起来。
明显是被刘文三给先下手为强定住了,起不来的模样……
马宝忠也丝毫不理会他的威胁。
又冷不丁地说了句:“刘文三,你老婆上吊,瞎子溺水后,就是你身亡之日,你无子绝后,无人送终,只能来马山义庄。”
“至于你,罗十六。”
“你……你竟然……”
马宝忠怔怔地看着我,他语气从冷不丁的那种阴翳,变成了诧异惊愕。
忽然,他却一言不发了……
再下一刻,他双眼就溢出来了黑血,嘴巴也吐出来了黑血,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