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头,老王听着这话皱了皱眉头:“林先成毕竟是新河高中的校长,没有合适理由,恐怕不好把人随便带回来吧!”
“找理由这种事情还要我教你?”许明之心情不太好,说的话也多了些不客气。老王倒是没往心里去,只是他有些担心许明之。
“许队,余光还没联系上吗?”老王试探着问道。
许明之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知道他去做什么了?”老王又问。
许明之没接话,老王心中不由得一沉。
正准备劝几句时,许明之开了口:“我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但大概猜得到。”说着,他叹了一声:“你知道余光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老王愣了愣。
“怎么死的?”
“自杀,自杀之前他父亲因为中风已经是半身不遂,他父亲恨他,不肯见他,一个人住在乡下老家,他不放心,请了个护工在那边照顾。他母亲忌日前,他父亲偷偷辞退了护工,然后在他母亲忌日那天服药自杀了!他家中没人,他父亲死了好几天才被附近邻居发现,当时他父亲整个人都已经腐烂了,身上的肉,一碰就散,是他花了两个多小时,一块一块地捡起来的。”许明之说着,仰起头眨了眨眼,看着头顶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夜幕,喃喃道:“你说,那两个多小时里,他想的是什么?”
电话那头,老王没了声音。
许明之连着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又重新开口:“那天,在百合夜市停车场,我拦住他的时候,他求我,让我别拦他。你说,我该不该拦他?”
电话另一头,老王还在魏敏敏的房子里,听着这话,他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答。
虽然,对于余光,他不像许明之那般,但几个月相处下来,他还是欣赏,同时也有几分同情的。
这样的人,本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或许不会大富大贵,但以余光的能力,生活无忧是没问题的。
可这样的生活,却在七年前,一下子就碎了。弟弟失踪,母亲在弟弟失踪后一个月不到,就心脏骤停猝死,父亲也在一年后离世,好好的一个家,短短一年时间,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要是心理稍微脆弱点的,恐怕都承受不了。
这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痛,余光是怎么熬过来的,没人知道。但是个人都能知道,他很不容易。
所以,老王虽然一直对余光这个人不放心,但也不妨碍他对他生出同情之心。
如今听着许明之的话,原本就有的同情就更多了。
三条人命,一个好好的家庭,原本该有的光明未来,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人没了。这种仇恨,没人能放得下。
老王自问,若是换做他,他也放不下,哪怕他是个警察。
所以,该不该拦?
从警察的身份上来讲,该拦。
但从一个人的角度上讲,拦不了,也不想拦。
许明之也没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答案,片刻后,就挂了电话。
他看着沉沉暮色,叹了口气后,扔了手中烟头,迈步走了进去。
夜深。
广溪县,108县道上。
一辆越野车,正在疾驰。
车内,老狗坐在后座,正闭着眼在休息。微红的脸颊,明显带着几分醉色。
前排,驾驶汽车的是个年轻男子,旁边副驾上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两人正低声说着话。
忽然,副驾上的男子神色猛地一变,张口就高声惊呼了起来:“小心!”话音还未落,旁边司机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车身随着一声巨响后,猛地往旁边冲了出去,而后一下撞上中间的隔离带,接着整个车身飞了起来,又砰地一声,侧着砸到了地上。
车内的安全气囊全部弹了出来,车内三人除了司机还勉强清醒着之外,其余二人都昏了过去,尤其是副驾驶那位,因为撞击的位置,正好是在副驾,整个车门都凹了进来,将他整个人都挤在了副驾上,昏暗中,隐约可见他身上那件白色T恤胸口处正有血迹在飞速蔓延开来。
司机撑着昏沉的脑袋,喊了两声狗叔,没见回应,便知后座的老狗应该也已经昏了过去。正在他准备拿手机打电话时,忽见有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他心中一紧,隐约觉得不妙,刚准备摸枪,可他被安全带捆着,侧面和正面都有安全气囊挡着,很难动弹,没等他拿到枪,那人就已经走到了跟前。
鲜血不知从哪流了下来,糊了他的眼睛。透过血红,他看到了来人的脸,有些眼熟,似乎是见过的,但他一时间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