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仍然淅沥沥下着雨,听这雨脚,怕是要下一整夜了。
禾草眼珠俏皮一转,肃了肃声音:“本大人润润嗓子,我儿,你替我沏盏茶来。”
魏泽马上接话道:“小大官儿,茶就别喝了,一会儿您浅睡,还是说案子吧。”
“那我说了?你不准笑话我。”
“嗯,说吧。”
“这事已过去多年,想要找证据不太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抽丝剥茧,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果庆三无罪,那么另一个人一定在说谎,只需要从他口中找出漏洞,便可不攻自破。”
她想起,卢管事来的那日,魏泽答应帮庆三,她还为此和他起了争执,那个时候,他告诉她,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想来他应该早有论断。
禾草说完,发现魏泽正嘴角含笑地看着她,然后起身,走到一桌案边:“姨娘可为我研磨?”
禾草不知他要做什么,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白莹莹的腕子,手执墨条,倒入清水,慢慢研着。
魏泽手搦笔管,摊开一册子,落笔,笔笔藏锋。
“按姨娘的法子写了帖子,交给县老爷,明日有好戏看。”帖子上只简单几句,点明案中疑点,陆明章为官多年,审案经验丰富,一看便知关窍。
禾草眼中生出兴喜,嘴角咧着,觉得自己好像也不差。
其实这些陈年旧案,要审也审得出来,端看执权者想不想查,这也是为什么庆三情愿散尽家财也找魏泽帮忙。
庆三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却不敢赌,他自知名声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也深知人性,都说官字两张口,是清是浊,只在他们一念之间,却能决定一个人的一生。
这场雨果真下了一整夜,到五更时候才放晴。
吃过早饭,下人备了轿子请禾草前去县衙观案,魏泽早一步先去了。
轿子从衙门口经过时,禾草打帘觑眼看去,门外已聚集了不少围观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垒垒叠叠,都是来瞧热闹的,想看恶奴怎样得到制裁。
当年庆三从奴到主,不知红了多少人的眼,一夜之间得到丰硕的财富,多少人做梦都想不来,只能在背后嚼舌咒骂。
如今见他落了灾,全都拍手叫好。
好像庆三是他们所有人的仇人,终于大仇得报了。
一个个手里拿着瓜子,嘴里一面啐着瓜皮,一面同身边的人认认真真低语两句,比官差们还像官差。
路边还有叫卖瓜子水果的小童,不时有人买一把,然后加入到围观的男男女女中,开始“案前预审”。
轿子并没在衙门前停下,而是绕过一个弯,进到一条巷子里,那里有一个侧门,轿子在那里停下了。
来旺在这里候了多时,赶忙上前打起轿帘,把人引进门内。
“主子爷交待,这间是专为您准备的,他同县令家的哥儿在另一边坐着。”
禾草点点头。
这是一间侧室,不算很大,两边齐整整摆着桌椅,一排镂空雕花隔扇,帷幕另一边是衙堂,从这里望去不仅能看到堂上全貌,还能看到衙门前围观的男女老少。
在人群最前一排,禾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孙元娘,她也来了,只是她脸上的神情,禾草有些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