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草起身,问道:“小师父,将军有说他去哪里么?”
“魏将军并未交代,只让女施主先行离去。”沙弥合掌道。
来时热热闹闹,去时,冷冷清清,女人踏着夜色,听着梵音往庙门走去。
庙门的台阶下,伫立了一个人影,宽肩窄腰,身姿挺拔,禾草看着那熟悉的人影,心跳加快,嘴角渐渐扬起,提起裙摆欢快地朝阶下跑去。
“将军——”
女子一边碎步跑着一边叫了一声,待跑到那人跟前,欢快的声音止住了。
男子看着更年轻,肩头披着银白的月色,微微低着头看向她:“姨娘,是我。”
“秋哥儿?”
禾草张了张嘴,问道:“你不是先离开了么?”
“没有,我在等姨娘。”
魏秋将禾草引到马车前,扶她上了马车,自己坐在车辕上,一腿曲踩着,驾车离开。
二人走后,寺庙大门前闪过一个人影,那人影正是刚才的沙弥,只见他折过身,穿过两方院门,停在一厢房前,恭声道:“回禀将军大人,人已经走了。”
过了一会儿,屋中才传来一声“嗯”。
屋室中点了一盏微弱的烛火,还没有窗隙透来的夜光敞亮。
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映在烛火中,男子缓缓伸出手,徒手将灯火捻灭,整个人无声息地沉于不明不暗的夜光中。
小秋儿,从前你是哥哥的影,以后哥哥是你的影,江山我替你打下,你护好她……
禾草半倚在马车壁上,一只胳膊撑在窗案上,她将车帘卷起,让月色透进来,让温凉的夜风吹进来。
很多事都变了,人也变了,她和魏泽之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正想着,魏秋的声音从帘外传来:“姨娘,我去林间小解,你在车里等我。”
“好。”禾草赶紧将车帘打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马车动了,继续行驶,禾草蓦地有些困,眼皮子往下沉,在睡前的一刻,问道:“秋儿,还有多久……”
女人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待禾草再次醒来时,马车还在路上,她刚才困极了,不知睡了多久,禾草揉了揉额穴,嘤咛了一声。
“秋哥儿,还没到么?”
车外一片寂静,没有回声,只有车轮辘辘的滚轧声。
“小秋儿?”
仍是没有回声,禾草脸上的血一瞬间凝固住,颤着手掀开车帘一角,不看还好,一看大惊失色,车辕上坐着的哪里是魏秋,而是一个通身蓝衣的男子。
“不想死,就坐回去。”男人开口道。
禾草僵着手松下车帘,白着脸,乖乖地退回,耳上的坠儿颤着。
怎么回事,被劫持了?魏秋呢,魏秋去哪里了?
她记得他说去林间小解,马车停了一小会儿,落后马车继续前行,她睡了过去,现在想来,她困得太突然,难道说,那个时候出了事?
窗外的天开始破晓,马车这是行了一夜?所以她睡了一夜?禾草掀开窗帘往外看去,影影幢幢只有几户散落在旷野之上。
约莫又行了半日,外面天色大亮,再次看去,仍是一片四野茫茫。
女人终是忍不住,探手掀开车帘,朝外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子头也不回,只当没听到的。
此人既不绑她,也不堵她的嘴,多半是他料定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根本不担心。
马车停下,男人的声音在外响起:“下车。”
禾草下了车,马车停在一户农家院外,借着这个空隙,她快速看了男人一眼,男人长相平平,并无特别之处。
“进去。”
禾草不知他要做什么,却又不得不照做。
屋子只有一个老妇,见了他们二人,上前迎着。
“备两人饭食,不少饭钱。”蓝衣男子说道。
老妇人接过男人递来的银钱,将二人请入屋内炕上坐。
少顷,老妇人端上来两碗汤面,男人开始吃起来,禾草看了他一眼,见他吃了,才放心动筷。
正在此时,门外进来几个袒胸露腿的汉子,身量高大,腿脚上还带着泥水。
那几人进来后大声叫嚷道:“婆子快快上饭菜。”
老婆子将灶房提前备好的粗汤饭端了上来,又拿出一个土黄罐子,汉子们将罐子提起,从里面倒出浑黄的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