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到我说出的那些只有李浮光才知道的话。

她再次捧着我的脸，看了大半天，恨不得将我脸上的汗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希望我这张脸，能跟李浮光小时候的脸重合在一起。

我见过成年之后的李浮光，我们两个长得不像。

不像是事实，但我知道只有李浮光才说得出来的话，这也是事实。

怕老太太还是不信，我又说了很多。

一直说到老太太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快拧到了一起。

她哭了，却始终没有眼泪可以掉出来，或许是因为情绪太激动，她哭了半天没有声音发出来，但两只手一直捶打着我的肩膀。

“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才回来啊，外婆等了你好多年啊！”

“你这个小孩你怎么这么不孝啊！你这么多年才来看我这老太婆啊你！”

老太太边说边哭，哭得从凳子上滑了下来。

我跪在地上，一直扶着她，内心有着万般无奈和愧疚。

我已经分不清我是陈墨还是李浮光了。

去年发生的事，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很多，可是每当李浮光的情绪和情感浮上心头的时候，这些情绪和情感又会变成我的。

前段时间，华文峰事件发生的时候，我丢失了一段记忆。

我怀疑那期间发生过什么很重要的事，被李浮光捕捉到了，导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总有一种和我爸跟我爷爷过世时一样的那种悲痛感。

我整个人……我整个人精神都好像要错乱了似的。

尤其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就总有一种我很无辜，却又罪孽深重的感觉。

而此时此刻，所有的情绪，其实有百分之九十都是来自于李浮光。

……

回到屋子里。

老太太的情绪已经比刚才平复了许多。

但她还是激动，激动得止不住发抖。

因为她没有第二个十六年了，她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怕我又会离开。

“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家里这老太婆，生怕等不到你了。”

我一边安抚着老太太，一边说道：“外婆，您别激动，保重身体，是浮光不孝，没有早点回来，对不起。”

“我有一些苦衷，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您也不要再问了，也不要跟贵叔他们说我的身份。”

“但是以后，我再也不走了，我给您养老，您跟我去城里，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老太太虽然还是激动，但此刻更多的是开心。

“外婆这么大岁数了，眼睛也看不怎么清楚，身体也不好，跟你去城里，那不是给你添麻烦。”

“添什么麻烦？”

我说道：“我现在就您一个亲人了，您活个一百多岁，最好给我多添点麻烦，我求之不得。”

她哈哈大笑起来，一直搂着我：“好，好，活个一百多岁，外婆倒真是想活这么长。”

今天的晚饭，老太太没去其他亲戚家里吃，跟着我去了贵叔家。

她不想跟我分开，她就跟小孩一样，生怕这一分开又是十六年。

到了贵叔那儿，老太太也听话，没有跟贵叔他们说我是李浮光。

吃完了饭，回到家里，我跟老太太聊了好几个钟头，一直聊到了深夜。

有些谎话，还必须得编出来，我如果不编，根本聊不下去，因为李浮光在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