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贾环的亲事,赵姨娘也是格外上心。亲戚里外的适龄女孩儿,她都悄悄打听了一遍,但总觉得有些不满意。
然而过了没几日,赵国基就病死了。具体是什么病,众人也都不清楚,只知道是得了急症,大夫只来了三两回,药还没吃上几副,人就没了。
全府上下,也就赵姨娘跟着伤心了,然后就是贾环,毕竟也是自己的舅舅,虽然礼法上不能认。
前面袭人的娘死了,王夫人给了四十两。现在轮到了赵国基,王夫人微微一笑,把事情推给了探春。
一群人等着看探春怎么处理。
周瑞家的奉承道:“太太这步棋走的极好。眼下可是三小姐帮着管家,这下子,不管三小姐怎么做,那都是里外为难。”
王夫人淡淡地说道:“难为她了。但以后嫁了人,这种事情不还是要找上她?就当是提前了吧。”
探春是精明的,吴新登家的来回事,并不提规矩。李纨仿照袭人的例,也要给四十两。
“三妹妹,要我说,就给四十两!袭人的娘死了,咱们府都给了四十两。难不成赵国基还比不了她?这些年也是鞍前马后地伺候三弟弟,三弟弟能考取功名,他也是出了力的。”
可是探春明白,袭人的例不合规矩,袭人现在还是丫头,根本就不是姨娘,所以探春要查账。问老太太房里的老姨奶奶,也有家里的,也有外头的,此类事件,如何处理。吴新登家的,自然知道,只是欺负李纨老实,探春又是年轻姑娘,只说忘记了。其实哪里是忘记了,只是因为凤姐病了,懈怠了,又欺负主子年幼,有些等着看笑话的意思。
探春笑道:“你办事办老了的,还记不得,倒来难我们。你素日回你二奶奶也现查去?若有这道理,凤姐姐还不算利害,也就是算宽厚了!还不快找了来我瞧。再迟一日,不说你们粗心,反像我们没主意了。”吴新登家的满面通红,忙转身出来,众媳妇们都伸舌头。
然后探春方才对李纨说道:“嫂子莫嫌我多事,只是眼下不同以往,还是要谨慎一些。”
李纨也回过来神了,怕是众人都等着探春徇私好看笑话呢。
吴新登家的没一会儿就把账簿拿来了,探春翻看了之后, 按规矩办事,只给了二十两。
李纨见探春如此,劝道:“好歹多给一些也无妨。”
探春却说道:“嫂子莫要劝我了。”
外面亲妈赵姨娘却要冲了进来,大哭大闹。这里面少不了吴新登家的挑唆。
“三丫头,你这黑了心的!那是你舅舅!你就给这两个子儿,也不嫌寒碜!”
探春寒着脸说道:“哪个是我舅舅?你且说清楚了!王大人才是我舅舅!”赵姨娘无话可说,按照礼法,她都没有办法让探春叫她一声娘,这舅舅就更不可能了。
很快平儿进来了,赵姨娘慑于凤姐,习惯性闭嘴了。
待出了探春处,又忽的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同于以往了。但再想回去却是不能,只好来贾环这里。
“你舅舅嘎嘣一下子蹬了腿。家里也难,且也照顾你上学好几年,府里面才给了二十两,这可怎么够!”赵姨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苦道。
要说对赵国基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但现在,礼法大于一切,贾环不能张口认这个舅舅。当下也只能安慰赵姨娘说道:“姨娘别哭了,身子要紧。虽说我不能认他这个舅舅,到底也照看了我好几年。府里面不给,我给!”然后从招呼彩云说道:“去拿五十两银子来,让姨娘带回去。”
赵姨娘眼睛眨巴眨巴,说道:“环哥儿,你这是拿自己体己银子啊。”
贾环说道:“什么体己不体己的。先把丧事办好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