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坐在家里正在吃晚饭,只是这顿饭有些没滋没味的。
如果老师无法自证清白,那就要致仕了。
可现在看来,自证清白的难度极大。
第二天一早,折子就更多了,俱是弹劾吴善中,但刘孚也没清白,虽然有声音说他是被迫害的,但御史也不肯放过他,“昏聩”,“识人不明”也被安在了他的头上。
御书房里,卢顺之正给咸靖皇帝禀报:“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
咸靖皇帝很是不满:“没有异常?这种鬼话你自己信么?”
卢顺之不敢说其他,只是躬身回道:“臣的属下这几日把贡院和江宁县的人都过了好几遍,的确没有异常。”
“接着查!总会有查出来的。”
贾芸这个时候闲来无事,便又去监里瞧了倪二。
反正好吃好喝,倪二倒也习惯。
见着贾芸来瞧自己,倪二很是高兴:“二爷今儿带了什么过来?”
“猪头肉!拱嘴搭着天花板,熏得太好了!”
“快让我尝尝。”
贾芸把油纸包递了进去,倪二打开便伸手抓了起来,几块肉下去,满意地点头道:“别说,还真是!啧啧!”
贾芸看着他吃猪头肉,却很好奇地问道:“可说了为什么抓你?”
倪二说道:“我也是不知道!只是说我有人把我告下了,让我尝尝苦头!”
贾芸劝道:“以后也当心着点。”
倪二满不在乎地说道:“当心?老是当心我活不到今天!有一天算一天吧!”然后又吃了一块肉,美滋滋。
贾芸却琢磨着,是不是那十两银子的事情?
这可不是小数目,被敲了十两银子,当时能忍气吞声,那后面肯定要找回场子。
只是倪二是个泼皮,手底下不干净的时候太多,他也吃不准到底是哪一遭。
“行了,你就安稳在里面待着吧。县尊说了,再关你几天就放了。”
倪二感激道:“多亏了二爷了!”
贾芸挥手道:“你我兄弟,不说这些。”
出来之后,太阳白白的,耀眼。
待到晚上,贾芸和潘又安赵小有一同吃酒的时候,聊起了这个事情。
“我就奇了怪了,这人抓了,也不打,也不罚,这图的什么?”
赵小有心思简单,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在嘴里,说道:“不是你使了银子了么?再说了,还有三爷的面子在!”
贾芸想了一下,说道:“也对。”
潘又安也没多想:“只要没受罪,那就是好事!来,咱再喝一盅!”
一个小院子里,住着江宁县的胥吏宋阔,主管着礼房,底下人都要尊称一声“礼书”。他帮着县尊办了一件大事,县尊已经许诺,给自己谋一个不入流的从九品“典史”,还给了自己一大笔银子。
只是银子颇为烫手,他不敢藏在家中,只能放在老宅。
老宅年久失修,已经破败不堪,除了野猫野狗,再无其他。
但好死不死,竟然被一泼皮撞见,还敲了自己十两!
这还得了!幸好县尊为自己做了主,当即给拿进了大牢。
本来想借着几位衙役兄弟的手好好收拾他一番,却没想到,自己这边刚请了酒,那边就有人来说情了,竟是大老爷的同年的侄子!
不过还好大老爷沉得住气,还是要关那小子一段日子,虽然不能打,但也让牢头他们敲了不少茶钱——那群家伙也说要请酒了。
能做到他这个位置,自然就没有傻的。
银钱虽好,但也要慢慢显露才行,一下子暴发,他自己都无法饶了自己。
虽然这钱来得亏心,但他甘之如饴。真当无罪也该杀的“车船店脚衙”名号是白来的?待自己做了典史,嘿嘿嘿!
桌子边上的浑家看着他傻笑,便使劲推了他一把。
“他爹!石头的束宥得备了!你虽然在衙门里,但也不能不交这个银钱!”
宋阔说道:“知道了!”然后在怀里摸了摸,掏了七分银子,说道:“明儿让石头去交于先生。”
等到自己做了典史,安稳过个几年,再把石头给弄进公门,那小日子,一定红红火火。
隔壁的张孔目也回来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宋阔有些不屑。
那姓张的平日里瞧见自己,鼻孔都要朝天了。宋阔知道,人家看不上自己。可日子不还是人过的?他姓张的假清高罢了,还不是在翰林院做了个孔目,比自己还不如,只是沾了文人的臭毛病。
浑家在边上说道:“听石头说,先生最近可又夸隔壁的小智了。”
宋阔不屑地说道:“还真能考中生员?”他心里泛酸,对于功名一事,他最有体会,考了许久,才得了一个童生。
借着童生的资格,他才进了县衙做事,但从此也就与功名无缘了——连带着儿子也考不了了。
浑家倒没挑他这个,在妇人眼中,日子过得好了,才是正经。
自打做了胥吏,自己家的肉都吃得比隔壁多了。
又过了几日,卢顺之终于查到了贡院被烧就在江宁县的杂役进入之后,离开之前。
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不敢下结论了。
现在处处透着诡异,保不齐就是有人让他往江宁县去联想,故意把水搅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