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有给自己选择,只是自己实在受不了这附郭京城的知县了,而且还妄图攀附上张阁老,再借着自己老师吴善中的力量,将来的前程定然是美好的。
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经懵了。
老师被弹劾,自己眼看着也要保不住。
叫过一个衙役:“去打听打听,那宋阔去哪儿了?”
但愿是自己多想了。
可没过多久,就得了消息,宋阔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家中的婆娘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完了完了,这肯定是锦衣军。
贾环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又遇到了贾芸。
“怎么?那倪二还没出来?”
贾芸愁眉苦脸地说道:“出来倒是出来了,可这次好像又被抓了。”
贾环乐了:“罢了!让他再长长记性好了!回头我和崔知县打个招呼,让他关照一下。”
“这回不是江宁县……”
“那是哪个衙门?”
贾芸眼睛飘乎:“侄儿也不敢确定,只知道那小子好几天没露面了。”
“瞧把你慌得,说不定去哪儿赌去了!”
贾芸却是笃定,那倪二一定是被抓了。
贾环安慰道:“没事!那倪二能犯什么事情?你想多了!”
贾芸想想也是,倪二虽然是个泼皮,但心里也是有数的,小事不断,大事不犯,还不至于要到失踪的地步。
回到翰林院之后,就听到了另外一条消息:锦衣军把崔连举抓了。
贾环和温明远等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事情要闹大了。
这次抓的是自己的会试同年,同样也是吴善中的学生。
虽然没有说是因为什么,但他们都猜测肯定和贡院被烧一案有关。
此时的崔连举盘腿坐在大牢里,眼神平静。
他就不该有侥幸,现在好了,连带着自己老师都吃挂落,十有八九是要被逼着致仕了。
可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呢?
两头都想占,两头都落空。
现在自己也进来了,下面的剧情他都能想出来了。
他瞧了瞧窗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又露出一丝决绝,还有一丝解脱,但更多的,还有一些不甘。
真是好算计啊。
很快,就有人带他前去过堂。
卢顺之为了防止夜长梦多,亲自审问。
“崔大人,请说吧。”
堂下的崔连举昂首站立,说道:“卢大人请问。”
“宋阔可是受你指使去烧的贡院?”
问完这句话,卢顺之心中也很紧张,因为宋阔虽然是个胥吏,见了锦衣军也打哆嗦,但却是个嘴硬的,一直死撑着不认。
宋阔心里知道,一旦认罪,绝无生还的可能,唯有死扛,还有一线生机。
可卢顺之就是要诈崔连举一下。
这个人被抓的时候,仿佛一点也不意外,这就让卢顺之心中很是有些底了。
崔连举抖了抖手上的链子,说道:“正是本官指使!”他决心已下。
卢顺之心头一松,对崔连举愈发和气了:“那敢问崔大人,这是何原因呢?”
崔连举说道:“张阁老找到了本官,要本官替他做这个事情,事成之后,提本官做工科给事中。”
竟然牵扯到了阁老!但卢顺之也不怕,接着问道:“可有证据?”
崔连举摇头道:“并无证据!只是口头传达。有中间人户部郎中彭铸传话。”
话问到这里,卢顺之便和气地说道:“那崔大人这里,本官算是了结了。再请大人在这里多留几日。”
崔连举点点头,在卷宗上画了押之后,便和狱卒回了牢房。
回去之后,四下无人之际,崔连举终于再也忍不住,泪水涟涟,朝着皇城的方向连连叩头:“学生罪孽深重,有负恩师,有负朝廷……”
现在他已经知道,那给事中注定与自己无缘了,那只是一个饼而已,张庭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去坐那个位置。
晚上狱卒送来了饭,崔连举朝他略略点头致谢,然后便安静用餐。
卢顺之则赶紧整理了卷宗去了皇宫,他要赶紧向皇上禀报此事。
果然,等皇帝听到卢顺之的禀报之后,眉头就锁了起来。
事情之中透出着诡异,崔连举作为吴善中会试的学生,竟然受到了张庭瞻的指使,还没有实证?
“去拿彭铸问话!”
卢顺之领命而去,在户部官员的目瞪口呆之中,彭铸也被请去了锦衣军的衙门“喝茶”去了。
张庭瞻也知道这个消息,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什么意外。
彭铸与他的关系在表面上并不亲密,亦不是师生,彭铸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自保。
待卢顺之回去之后,就开始夜审彭铸,彭铸自然一口咬定不承认。
“本官认识崔知县,他可是江宁城的父母官!但本官绝对与他没有任何瓜葛!”
这才是正常的抵赖套路,不过卢顺之也不担心,他自然有办法。
“把崔大人带来过堂!”
当即就有几个力士下去带人,但很快就慌里慌张地回来了。
一个胆大的过去,附在卢顺之的耳边,说道:“大人,崔知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