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构见了宰相赵鼎,又说起这件事,赵鼎说:“飞不循分守,乃至于此!”尽管赵鼎这么说,但无恶意,他闻知高宗赵构逢人便说岳飞提议立储之事,说明高宗赵构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赵鼎与岳飞关系一直不错,也是想安慰高宗赵构。
赵鼎找到薛弼,对他说:“大将总兵在外,岂可干预朝廷大事?宁不避嫌?飞武人,不知为此,殆幕中村秀才教之。公归语幕中,毋令作此态,非保全功名终始之理。”赵鼎说的意思就是:岳飞领兵在外,这件事不是武将所干的事,难道一点儿也不知道避嫌吗?提议立储之事,一定是他幕僚中的村秀才教的。也算是为岳飞进行开脱,并嘱托薛弼回去劝说岳飞。
其实,赵构何尝不明白岳飞的忠心与苦心?他一边责备岳飞“越职”,一边并不甘心,还是寄望自己能生出儿子,能够立亲生儿子为太子,只是狐疑岳飞为何要自己现在就立太子,一旦立了太子,将来自己生出儿子来,岂不是进退两难,这是狐疑之一;其二,你岳飞手握重兵,忽然关心起立储的事,立储是皇家的私事,你关心立储就有觊觎皇位的想法,加上你岳飞是个桀骜不驯,率性而为的人,若是刘光世、张俊这样的庸才也就罢了,恰恰你岳飞有韩信之才,对你岳飞我不得不防;所以,表面上让薛弼安慰岳飞,其实,心中的裂痕却越来越大。
岳飞回到江州,薛弼一路劝说,岳飞也感到似有不当,在薛弼退出中军帐以后,他留下义弟黄佐,问黄佐对这件事的看法。黄佐曰:“舍弟年幼好豢犬,所豢柴犬,温驯可人,掩门而窝。每见弟欢而绕膝,扑朔乞尾,弟常以手戳之,憨态可掬,若一时不意戳之腌臜处,必反口嗷之。”说完,黄佐离开中军大帐。
那么,黄佐说的是什么意思呢?他说:兄弟年幼时,喜欢豢养柴犬,柴犬温驯听话,每天窝在家门口看家护院,每次见到小弟回来,柴犬都会围着我的腿绕来绕去,前蹦后跳。小弟时常用手指戳它,他也不怕疼,依然跟我玩。如果自己一不小心,手指蠢到柴犬的**上,柴犬就会急眼,必然反口咬我手指。
要说黄佐的确大才,他不仅对时局事事洞明,而且对眼前之事看得透彻。虽然他没有明确把赵构比作柴犬,但事实就是如此,你岳飞做的每件事都是“戳**”的事,不要说是高宗赵构,就算是只柴犬都会急眼。
淮西军变后,张浚去职,由赵鼎接任左相,高宗对赵鼎说:“淮西之事开始报来时,执政大臣们奏事都不当,只有朕不为所动。”
赵鼎说:“现在对待诸将,尤以静待之,否则,越会增加其骄蹇之心。”给事中、御史大夫等谏官相互指责,有人为张浚辩解,有人批驳张浚的错误,有人认为罢黜刘光世后,应该将刘光世军归属岳飞,现在郦琼投降伪齐,淮西无军防守,危及江南,大家争得不亦乐乎。
赵鼎说:“行朝拥兵十万,敌兵攻来,自可足以抵抗,如有他变,臣身任其责,何况,岳飞近在江州,可保建康无虞。”
自从这件事后,高宗赵构、左相赵鼎等满朝文武谁也没能想到,岳飞一纸计谋,加上金人不愿看到刘豫坐享其成,成尾大不掉之势,借郦琼诈降的名义,废除伪齐,囚禁刘豫,淮西变得毫无威胁。
赵鼎请求高宗,立即派人派兵降诏安抚淮西,高宗故意面露难色道:“遣走张浚,朕罪己也!”赵鼎知道高宗对自己无识人之明,迁怒张浚,遂言道:“浚已去职高位,留待侍中可也!”
高宗说:“张浚罪不当轻,贬远方。”赵鼎说:“浚母已衰,且有保驾之功。”高宗说:“功过不能相抵。”不久,高宗御笔批文已出,张浚贬到岭南安置,赵鼎留中不发。
次日早朝,赵鼎邀约同僚们保奏,解救张浚,高宗怒意一点不松,赵鼎竭力恳请道:“张浚罪不过失策而已。凡人计虑,无不欲万全,若为一次失误,便置之死地,后来者有奇谋秘计,噤若寒蝉,安敢说出?这件事关系到朝廷,并非独爱张浚也。”
高宗怒意才解,便命张浚以散官身份分守衙门,安置在永州。
赵鼎再次任相后,因为高宗态度不明朗,赵鼎也只能畏首畏尾,有人指责他无所行动。赵鼎听见后说:“今日事势,若人患重疴,当须静养;如果再加以攻砭,定伤元气也!”
金人废去刘豫后,赵鼎与岳飞派出细作招抚河南守将,寿、亳、陈、蔡之间,往往举城或率部来归降,得到精兵数万,马数千匹,庐州知州刘锜也上言说:“淮水南北举城来降者不断,归正者不计其数,估计今年可得人马四五万。”
高宗赵构高兴地对大臣道:“朕常忧虑江、池数百里间防御空虚,现在得到这些军队,可以没有忧患了。”淮西军变是绍兴七年八月,废除伪齐是绍兴七年十二月,那时,张浚在相位上,张浚与岳飞都主张定都建康,以图恢复中原。
因淮西军变后,张浚罢相,就在高宗赵构焦头烂额时,金熙宗废除刘豫,伪齐这块心腹之敌去除,高宗定都临安的想法冒了出来,他觉得,其一:南宋时期的建康,与北宋时期的开封地理位置完全一样,都是处在两国的前线。离前线太近,不适合建都。当年的汴京和如今的健康,虽说有黄河、长江之险,但离敌人太近了,只要一战不利,敌人就会兵临城下,难以支持长期战争,殷鉴不远,还是考虑更适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