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六月说完那番话后,便得意地朝宗余眨了眨眼。
仿佛是在告诉宗余。
你母亲和你,谁都没赢,但我赢了。
宗余看着许六月那俏皮儿的样子,什么都明白了。
这丫头,合着心里清楚着呢?
她这是故意扮猪吃老虎,好看自己吃瘪。
如此想着,宗余无奈摇头,多少觉得有些好笑。
人生中,他第一次有了挫败感。
这个小媳妇儿,有点难搞哦!
再说说许六月。
早就屁颠屁颠往堂屋跑去,嘴里喊着:“娘!婶子!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临了临了,也没告诉宗余,那猪蹄儿是砍还是不砍?
“你一边歇着吧。”
宗母笑看着许六月,道:“咱们家人口虽不多,可这成亲的习俗还是懂的。
哪里有让你这个新媳妇动手的道理?”
说着,宗母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牵起了许六月的手。
小声儿道:“六月啊!我……我就余儿这么一个儿子。
所以在临终之前,我想亲眼看着你们拜堂成亲。”
她叹了口气儿,道:“不过你放心,你还没及笄呢。今日,只拜堂,不洞房。
我之前与你说过的话,还作数。今日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逼你的意思。
完全是我自己自私,想亲眼看着儿子成家,有个人照顾。”
言毕,又道:“我是余儿的母亲,我对他最了解不过。他啊,心里头是喜欢你的。
你别瞧着余儿现在像个孩子一样,说起话来,没个正经。可正是因为如此,才更显他的真心。
我没提前与你说拜堂的事儿,是我不对,我与你道歉。
只是这件事情,我也是昨日夜里才决定的。除了圆我的心愿外,也还有旁的考量。
一来,是想让你母亲和妹妹知道,你是我们宗余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们身为你的亲人,住在这里理所应当。
二来,也是为了让余儿更有责任感。让他明白,该如何保护你,照顾你。”
“娘,说话嘛,好好说就是,别动不动就流眼泪。”
许六月听着宗母的那番话,心里颇有感触。
于是,便也连‘婶子’都不叫了,直接改口叫‘娘’。
“您看看,这屋子上下都布置得差不多了。我和宗余哥哥呢,也马上要拜堂成亲了。
这大喜的日子,不许说那些时日不多的胡话,也不兴掉眼泪。”
“好!好孩子!”
宗母被许六月那一声‘娘’,叫得热泪盈眶。
可碍于许六月方才说的话,又硬生生将眼泪逼了回去。
“娘不哭,娘不哭!”
哑娘在一旁看着二人,心里堵得慌。
这种心塞,是出于感动、出于高兴,而不是难受。
就是情绪上来以后,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既感激宗母的‘收留’,又欣慰许六月终于找到了依靠。
仅仅只是几个时辰的功夫,哑娘对‘独角山那户人家’的恐惧,便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这哪里是嗜杀成性?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这分明就是有血有肉,有温度的家人啊!
也不知道那些恶言,都是谁传出来的,又是怎么在村子里流行起来的?
可见,这有些话啊。不是越多人说,就越可信的。
还有许招娣。
她本来是不想哭的。
可看着大人们都哭了,她也有点忍不住。
但许六月说了,大喜的日子不能见眼泪。
所以懂事儿的她,便咬着唇,扬着下巴,不让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