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自卑,没错。
但她的自卑,来源于这十几年所受过的每一次屈辱。譬如,她被人强行要走了身子,不再清白。譬如,她被人卖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受尽了折磨。譬如,她在老许家被打被骂,卑微到了极致。
她所自卑的,是她再不是当初那个人人称赞的京都才女。所不想面对的,是旁人知晓了这些事情后,对她指手画脚,说一些可惜不可惜的话。
并非是因为,现在的身份。
呵呵……
哑娘现在的身份,可没有半点儿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即便是站在京都那些人的面前,她也能抬起头颅。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亲家母和女婿,不是寻常人。她的女儿许六月,也是个狠的。再加上现在她们的日子过得不差,虽说还生活在村子里,但手里头的银钱却也不少。若一定要跟段家的那些人抗衡,还指不定谁输谁赢的!
或许,在官场那条明道上,她们是比不得京都那些人的。但如果走暗道,京都那头未必能占得什么便宜。再说了,那些人不也没走明道吗?她们的动作,阴损至极,丧尽天下!
以前哑娘不愿意说出自己的身份,是因为除了那可怜的自尊外,还想着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现在这样生活着挺好。但眼下,却不那么想了。
就算是为了身边人不再被她连累,为了不让家人们担心,她也该有所坦白。
不管以后,能不能让京都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报应。至少,把话说清楚以后,大家伙儿心里头都有数,能够有所提防。
……
这一夜,宗母母子和哑娘母女都没睡。
二楼露台的烧烤烤到了戌时,便停了。
莫千邛跟莫锦绣回了家,莲花南婶跟许薇香、陆淮几个人,也陆续睡去。
哑娘跟着许六月离开了景王爷的屋子,去了宗母的睡房。
她断断续续,将自己十几年前所发生的事儿,告诉了宗母等人。
这是她自己要求的。
不仅仅只对许六月一个人坦白,而是对全家人坦白。
只有这样,才不枉家里头的人一次次为她涉险。
“六月调查出……出来的信息,是……是真的。我叫段雅珍,是京都段家的……七……七小姐!”
哑娘此时已经止住了哭泣,一字一句都有些咬牙切齿:“我……我是庶出,但……但姨娘和我,却颇得父亲的……的疼爱。在段府,我和姨娘素来待人……待人和善,深得……深得众人的……的喜爱!
就连……就连我的嫡母、嫡姐、嫡兄他们,都不曾为难……为难过我们。至少……至少表面上,他们……他们演得很好。虽说……虽说算不得亲近,但好歹也是互不干扰。
我曾以为,只要我们母女俩不……不去害人,没有害人之心,老实本分地在府中待着,尊敬主母!乖乖听话!就能一直……一直像往常一样,安安稳稳地过……过日子!可谁知……”
许是因为心中的恨意,被京都那些人一次次唤醒。说到此处的哑娘,突然闭上了双眼,握紧了拳头。
她浑身发颤,显然是在克制着什么。那倔强而隐忍的样子,与往常柔和温婉的她,倒是极其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