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忙扑过去掐人中。小程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轻点!”
我立刻松手,向那位面具叔叔把手一摊:“好像昏死过去了。”
面具大叔的蓝眼睛迸射寒冰,咬牙切齿:“给我装。好,抬回去!”
我对小程虽有战友的情谊,可是面具大叔那犹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压迫势力罩在头顶,谁人有力反抗?我乖乖让到一边。装死的程同志被两个大汉抬上马,像麻袋一样丢在马背上。
老爹带着幸存的族人跪了下来,用族语感激对方的营救之恩。
男人冷淡地回应了一声,催马要走。
转身之际,他转头向我,冰蓝的眸子把视线定在我身上。
“你是谁?”
霸道无礼的提问。我淡淡答:“一个陌生人。”
大叔似乎又笑了一下:“齐国人?”
我亦笑:“京都人。”
大叔上下打量我:“你会使毒?”
我笑而不答。
大叔道:“你是萧暄的什么人?”
我心里微微一震,笑着反问:“大叔又是什么人?”
大叔华丽丽地一笑:“你自会知道。”
说罢,带着手下和包裹小程,扬长而去。
他们渐渐走远,身后掀起滚滚黄尘。
我的小心脏还在“扑通”地乱跳着,怀里的孩子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朱依娜夫妇急忙过来抱孩子。
大难不死的人们开始寻找亲人,一时间到处响起了重逢的欢呼和看到亲人遗体的哭声。我心里沉沉的,去救治伤者。
阿梓跑来问我:“程先生没事吧?”
我摇头,也不知道。
那面具大叔衣着华丽,出场惊艳,气势逼人,显然来历不浅。可是对小程,虽然气恼,倒也没有伤害之意。应该不会太为难他。
狼盗虽然走了,可是营地已经被糟蹋得一片狼藉。帐篷大半被烧毁,牛羊奔散,财物被抢劫,更别说还有很多人死去。
连老爹都流下了眼泪。
我走过去搀扶着他,说:“老爹,继续待在这里不安全,万一那帮强盗又杀回来报复呢?不如让乡亲们收拾一下,随我进城吧。”
老爹抬起头来:“进城?牛羊怎么办?这么多人怎么安置。”
我说:“牛羊可以先赶在城外,人嘛,我会去安排。”
老爹想了想,便下令大家收拾东西转移营地。
事后证明这个决策是正确的,我们往西遥城的方向走了不到一个时辰,远远望见一队燕军急匆匆往这边赶。这应该是城里派来的支援队。
带队的居然是阮星。穿着军装看上去成熟几分的他见到我,眼睛瞪得老大:“敏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我看到他,如老区人民见了解放军,感动得泪花闪烁:“你们来了,谢天谢地!快快快,把受伤的老乡先送进城治疗。”
阮星立刻指挥手下帮助牧民们。他同我说:“刚接到报告说狼盗在吉桑河边,王爷要我们赶去看看。这边都已经是燕王领地,他们以前即使进来,也从不敢骚扰居民的。”
“是吗?”我哼哼,“那这次是中了什么邪,杀人放火一样不少!若不是后来有人相救,我的脑袋都已经不在自己脖子上了。”
阮星被吓住,忙问:“姑娘没事吧?不然在下不好向王爷交代。”
我想起萧暄屡不见我,有点恨恨,冷声道:“向他交代做什么?关他什么事?”
阮星有些尴尬,说:“今天的事的确蹊跷,王爷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敏姑娘辛苦了。在下先派人护送姑娘回去吧,王爷他……”
我把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这么麻烦了。我陪乡亲们一起进城。要麻烦少校妥善安置他们。”
阮星本来沉默寡言,虽然还有话,倒也憋着没再说。
我便跟随着牧民们在燕军的护送下慢慢回了城。牧民们都被安置在府衙后院。我劫后余生,突然分外想念家里的人,匆匆奔了回去。
云香正带着觉明和品兰坐在院子里,看到我走进来,三人齐跳,大叫一声:“啊!”
我泪眼汪汪:“大家——”
云香激动夸张地扑了过来:“小姐啊!”
我抱着她嚷嚷起来:“云香啊,你家小姐我今天差点就要埋骨草原了!”
云香倒是真的哭了:“小姐啊!你这一晚跑哪里去了啊?你可都急死我们了!”
“没事没事。”我只好反过来安慰她,“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姐姐你说得轻松。”觉明凑上来,“招呼也不打一声,我们还以为你被坏人绑走了。”
我哈哈笑:“坏人绑我做什么?坏人只绑你这种白白嫩嫩的娃娃去给山里人做儿子。”
觉明不高兴:“你又逗我玩。”
倒是品兰还冷静些,上前来说:“姐姐失踪一夜,王爷也急坏了,到处找你,都快把城里翻一个遍了。姐姐要不要先去见见王爷,报一个平安。”
萧暄找我?这些日子以来我几乎天天送上门去他都不见,一夜不归他倒急了。这个人,做回了王爷,远没以前亲切可亲贴近群众了,懒得理他。
我打了一个呵欠:“再说吧。折腾了大半天,累死我了。睡一下,都别吵我。”
我倒在床上,浑身都瘫软在棉被里。只来得及打一个呵欠,然后立刻沉入梦乡。
这一觉却睡得很不安生,梦里刀光剑影。一下是马上凶残的身影,一下是被砍倒在地的牧民,绝望凄厉的哭喊不绝于耳。我在梦里头晕目旋,寒冷又恐惧,不停奔跑,可是那些刀光和惨叫一直紧随身后。
我急得满头大汗,忽见前面出现一道光,赶紧冲上前去。
光线只中,站着一个人,赫然是张子越。
我大叫:“子越哥,救救我。”
张子越淡漠地看着我,说:“你我都不在同一个世界,我怎么救你?”
我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僵在当场。
张子越转身,一下匿在光芒里。我来不及多想,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拔腿追过去。
突然之间,周身一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后方压了过来,我的腰上一重,整个人被压倒在地,肺里的空气一下被挤光。
我大力挣扎,艰难地扭过头,萧暄一张盛怒之下的老脸出现在我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