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策说毕,站了起来,丝毫不理会脸色发白几欲昏倒的文官,转身要走。
萧暄一动不动地继续坐着,手里还捏着早已空了的酒杯。
“公子不忍,我等就代公子行事!”一个武将猛然暴起,拔出长剑跃身刺了过来。
他的剑还未近萧暄身前,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力量掀到一边,惨叫着捂住前胸。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变故惊住,两方侍卫都拔出剑,却都不明情况,不敢轻举妄动。
宋子敬闲闲地收回手,袖箭转眼间就被宽大的袖子遮盖住。
他人已经完全站到我的身前。
“都不许动!”萧暄一声大喝,放下酒杯站起来。他俊毅的脸上一片肃杀之气,威仪高华一下就将两边人马震慑住。
赵策笑,不惊也不怒,“宋先生好武艺。赵某错被世人评为与先生齐名,今日一比,方觉得才疏学浅,实在是惭愧。”
“赵公子谬赞,在下只会点粗浅的拳脚功夫,用来防身罢了。”宋子敬客气点头。
那武将拔出了射在胸上的短箭,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短箭很小,只伤得了一点皮肉。他会浑身无力,只因为箭上有药。
“这是……怎么……”
“壮士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终于忍不住出言。
赵策惊异的目光投向我,又看了萧暄一眼。
“别多事。”萧暄不悦地把我挡在身后。
可我还是探出了头,对那浑身瘫软的武将说:“这位大哥,箭上上了点药而已,毒不死人。你们若不再出手,我就给解药。”
对方立刻有人大声叫道:“出箭伤人也就罢了,箭上还上药。王爷此番真为和谈而来?我看你居心叵测!”
我不满道:“明明是这个大叔率先要伤我家王爷。我们正当防卫,反被你颠倒黑白。原来这就是朝廷做事,不分是非,为所欲为。小女算是领教了!”
赵策眉毛一挑,几分邪气道:“说起来倒是我们无礼了。我手下冒犯了王爷,还请姑娘给他解了毒。我再让他给王爷赔礼道歉。”
他吊儿郎当的态度让我极其不爽,不由冷笑道:“我改变主意了。”
“你……”中毒的武将挣扎着向我扑来。
宋子敬和萧暄不约而同地拉着我后退几步,双方一时剑拔弩张。
“有意思。”赵策笑得更深了,盯着我不放,“姑娘年纪轻轻,何必出手这么狠?”
“我一向心慈手软呢。”我也笑意盈盈道,“这毒很好解的啊。要不砍去一只手,要不终身不举。那位大叔,你选择一个吧。”
这话极其有效地让在场的所有男人都震撼了。
比起对方愤怒的表情,己方人脸上更多的是无奈和讥笑,气氛一时变得很微妙。
萧暄咳了一声,低声对我说:“姑娘家家的,弄的这是什么药?”
宋子敬也道:“女孩子别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那个词。”
“白眼狼。”我瞪了萧暄一眼,又对宋子敬道,“婆婆妈妈。”
两个男人黑了脸,一副想揍我又不好下手的模样。
“你这个毒辣的女人!”中毒的武将不由破口大骂。
“王爷。”赵策眯起了眼,“虽然不知道你手下这位姑娘为何出此狠手,不过相信王爷不会因为这点小小矛盾就坏了我们的交情吧。”
萧暄朗声笑道:“你还会为了我们年少时那点交情许我什么好处不成?”
只听赵策对萧暄说:“你若肯收兵,不但送你半壁江山做王,还把秦翡华还给你。王爷觉得如何?”
他这话如针一样刺进我心里。
秦翡华,这个我都已经忽略了的女人,又再度被摆在了台面上。
萧暄脸上笑容微微收敛,却依旧从容不迫,道:“我是对不起翡华。可你觉得我萧暄,会是一个为了女人就放手江山的人吗?”
赵策同样脸色一暗。我的心更是一沉。
这话似乎不仅仅说给赵策听的,也像是说给我听的一般。
江山和美人,他到底选择哪个?
“看样子你是要辜负秦翡华了。”赵策摇了摇头,目光从我苍白的脸上扫过,露出了然的笑来。
我被他看破心思,一阵心慌,移开了目光。
只听萧暄说:“江山和美人,我都要。只是,我要的女人,已经是别人了。翡华已有好归宿,为了她的清誉着想,你我以后都不要再拿她出来说事的好。”
我的心一软,头埋得更低了。
“行,行。你有理。”赵策不耐烦地笑,然后打了一个呵欠,“唉,说到最后,还是没说动你。这下我回去可如何向我老子和姑妈交代?”
萧暄哼笑,“你本就没报着说服我的心来的,又何愁回去交代不了。话已至此,没什么可说的了,双方都散了吧。”
宋子敬扯了扯我的袖子,我回过神来,转身往后走。走了两步,我又停了下来,走回去丢给了那个中毒的武将一个小瓷瓶。
“一日按三餐服用,一次三粒,连着服用五天就没事了。”
那武将将信将疑地接过小瓶,也没谢我。
我又转向赵策,“你信里专门要找我给你看病的。我先说,脑残者无药可医,你这毛病我治不了,回家准备棺材吧。”
“不得无礼!”赵策身边的人先叫了起来,“我家公子神智清明,哪里容得你这粗野女子胡说八道。”
“难道是我理解错了?”我无辜地眨了眨眼,“那赵公子你哪里不舒服啊?让我给你把一下脉好了。”
“侯爷,使不得。”有白胡子老爷爷阻止,“当心燕党使诈!”
赵策瞅着我笑,“别人不好说,这位姑娘显然不会武。燕王爷带她来此,就已足够显示诚意了。来吧。”
赵策有点内力武功,但还是大大方方地让我摸他的脉门。
我在一群护主心切的大叔们杀人般的目光下把手搭上去,努力排除杂念,专心把脉。
赵公子脉搏强劲有力,昭示着他强健的生命力和良好的生命状态。本来就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抽烟不嗑药不纵欲,除了先天不好的,哪有不活蹦乱跳的,他的病在哪里呢?
我说:“公子身体没什么毛病,看来问题还是出在脑子上。”
“都说了不是脑子了!”赵策叫,“这一路来就没有舒服过。先是皮肤痒,一抓一道红印子,又痒又疼;然后是咳嗽打喷嚏,却不流鼻涕;然后是头痛,早上和下午分时辰疼;还有骨头关节不灵便,动作大了就喀啦喀啦地响。自己带的大夫,找来的大夫,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就没有一个能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