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天际挂着一轮圆月,月色笼罩下的大理郊外时不时传出飞禽走兽的啸声,显得异常凄凉。
寒风呼啸而过,马上乘客被狂风灌喉,发出的一声“驾”竟似呜咽。腰间长剑的下端随着身子的前后倾仰“托托托”地拍打着马鞍。
大理三月好风光。但好风光又岂只是在三月?时值深秋,别处早已草木枯黄,唯独大理附近的景致尚有一丝绿色可循,别有一番风味。云南大理素有“风、花、雪、月”四景,风者,上关风;花者,下关花;雪则苍山雪;月则洱海月。
眼看就要入冬,上关风、洱海月、苍山雪三景正是观景佳时,近月以来,大理已引来不少闲人小住,或饮酒作诗,或揽月抒怀。
马上乘客若也是游客,怎会半夜行路,风雨兼程?瞧他眼圈泛黑,面色枯黄,分明已多日未曾入眠。但若不是游客,到这边远小城何为?
路边草丛里休憩的两只麻雀被马蹄声惊醒,扑腾翅膀,掠过乘客头顶,落入另一处草丛。
乘客被这两只鸟儿惊得回过神来,心忖:“此番自昆明而来,已是两日,不知家中情况如何。更不知赵老盟主和龙问天师叔是否会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帮我们派一把。”想到“师父”,乘客鼻子一酸,想:“师父遇刺,我临走时已然昏迷不醒,这时不知有没有醒过来?”
“嗒嗒嗒”,马蹄已经踏上了大理石铺就的大路。不多时,大理城门赫然可见,黑夜里便似地府阎王的头,正张大了嘴等着乘客。只是夜已深,大理城门紧闭。
乘客勒住马头,心道:“事情紧迫,若待明晨士兵开门,怎来得及?”眼见城墙较之昆明,尚且矮了丈余,忖道:“早间曾虽师父在昆明城楼习练轻功,此时正好用上。”
绕着城墙走了十来丈,找到墙边一棵小树,心中大喜:“我便向此树借力。小树啊小树,助我上城,请来救兵帮我师父。”向着小树拜了三拜,将马缰绳胡乱缠在树上,紧紧腰带,攀上树干。树本不高,乘客双足在枝桠上立稳,猛地脚下用力,身子弹向城墙。
树干往后倾斜,随即又弹回,发出“啪”的一声。
乘客在身子撞至城墙的一刻双手在墙上轻按,腰间一弯,双足在墙上踩出两个印子,身子已经上升了一丈之远。身子如壁虎般向上滑行十来丈,一翻身上了城楼。
楼上巡逻士兵刚过,并未曾发现有人潜入。
大理城白昼繁华,夜间却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百姓多不会武艺,而这大理却向来是云南武人积聚之地。“云南武林盟”在武林中叫做“南盟”。南盟盟主赵泰赵老拳师数十年前在大理创下“五行门”,日渐鼎盛。赵老拳师声势渐大,受南盟中人公推为“南盟盟主”,统管整个南盟。
南盟虽盛,老盟主却已年过古稀,管理偌大云南武林早已力不从心。手下弟子渐渐接管盟主事务,南盟有何大事均传不进老盟主耳中。南盟本来便龙蛇混杂,良莠不齐,老拳师无力经营,不少邪派人士趁机作乱,坑害百姓。民众们无可奈何,只得白日里小心谨慎,晚间门窗尽掩。
除去大理,南盟最有权势的尚属昆明和曲靖各派。曲靖有神风山庄,经营镖局、酒楼、漕运等生意,其中三位庄主文武全才,天下闻名。神风山庄便理所当然代表了曲靖所有门派帮会。昆明有醉仙门和七星剑派东西而治,只是醉仙门近年衰弱,无力插足南盟这滩浑水。七星剑派倒是门人子弟众多,其间不乏佼佼者。
这位夜入大理的乘客便是七星剑派小师弟梅灵宇,他因轻功了得,江湖上叫做“飞蝗”。
梅灵宇初次来到大理,也不曾碰上路人问路,只得自己瞎闯。走了近一个时辰,竟是没能找到赵老拳师住宅所在。眼见群星渐退,夜色显得晦涩,心道:“我不可再多耽搁,我受全派师兄弟的重托来此,若误了大事,害了师父的性命,岂不成了门派罪人?”
一声狗吠将梅灵宇惊醒,不禁心想:“似乎这一路都有狗吠之声。”忽又想:“城中百姓养狗看家护院有何不可?我多心了。”正在这当儿,道旁院内跳出一物,梅灵宇慌忙握剑在手,却见这是一只花斑大狗,落地后耷拉着脑袋走开,对梅灵宇瞧也不瞧。
梅灵宇一笑:“畜生,吓我一跳。”
狗刚走远,一队人奔了来,梅灵宇心头一凛,翻身躲进了房檐下。梅灵宇初入江湖,不通事故。但师长教诲之言,他自铭记在心:“出门在外,一切小心在意,能躲即躲,不能躲时客气应对。”
这队人走过,梅灵宇跃了下来,心忖:“他们是什么人?我是否该跟上去看看?”正要提步,大师兄嘱咐的话又萦绕心头:“行走江湖,压制好奇心尤其关键,不该管的别管,该管的尽量别管。”略一沉吟,梅灵宇步入另一条巷子。
狗吠声依然不绝,不仅如此,似有一股兰花的淡淡香气盘旋在鼻尖。梅灵宇深深吸一口气,笑道:“城中百姓居然有此名贵花木,了不得。”话音刚来,一队人的凌乱脚步声再度传来,梅灵宇侧耳倾听,有人吼道:“任何单身夜行人都有嫌疑,一个别放过。此人胆敢行刺赵佬盟主,寻到后格杀勿论。”
梅灵宇心头一惊:“行刺赵老盟主?那么是否老盟主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