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道:“左通天识人无数,定不会看错阿水。他在信中说阿水心地纯正,只是遭朋友出卖,折磨成魔鬼。他想让老衲传授阿水武艺,治好他的伤。但老衲却知阿水和左通天一般嗜杀,若我亲自传授,则必损及少林名声。但若不教他武功,看他又着实可怜。想来只有空门这不守戒律才可容纳他。日后武林中追问起来,我大可说阿水是不守清规的空门的弟子,一来不损少林名声,二来又帮了阿水。何乐而不为?”
空道笑道:“师兄也耍起了心计?”空空笑言:“非是身为高僧便不可这般,实是为了维护少林清誉,也不愿违背左通天故人之请。”又一笑道:“空门虽为我利用,却半点不亏。少林僧众对他不满,无人肯与他聊天,阿水陪他一年有余,师弟的笑脸却多了。他自创的功夫我虽不许他在寺内流传,却极有威力,如能为阿水所用,也算是物有所值。他一身武功也算有了传人。”
空道问:“那为何不让阿水拜他为师,而言记名于你?”空空道:“日后阿水若于武林做出歹事,我已师徒名义劝导,算是师出有名。空门虽传他武功,却半点不懂佛理,难以为人师表。”空道赞道:“师兄慧眼千里,未雨绸缪,小弟佩服。”
空空笑道:“师弟何出此言?阿水为祸江湖,乃是受人所逼,此乃天意,老衲只是看出其中端倪,又怎算是慧眼?”
两个高僧在此讨论,阿水却早已到了少室山下。
回首山上,庙堂齐云,梵音阵阵,余烟袅袅之下,更显佛家造化无穷,深奥神秘。
阿水轻轻摇头,目光遥向江南:在那里,有他朝思暮想之人,有他恨入骨髓之人,有他感恩戴德之人。而自己,只有两袖清风,只有满腔仇恨。
走在路上。望天空,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望四周,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阿水走得很轻,生怕惊飞了枝头采花的蜜蜂,又怕惊走了路旁嬉戏的鸟。
离开少林已近半天,阿水想起了临走前和空门的一段对话:
——你下山后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不知道。
——你想做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下山做什么?
——或许,我下山只想杀人。
——杀人?那你去做杀手吧,赚钱也多,可以寄些钱回来给老和尚买酒。
——是,晚辈遵命。
“我真要去做杀手么?”阿水想着心事,完好的一只脚踢飞一块石子,打在数丈外的枝上,发出“啪”的一声,不仅惊飞了蜜蜂蝴蝶,也惊走了鸟儿燕儿。只留下摇摇晃晃的花枝。
“我若不做杀手,又怎么才能变得狠心、绝情?我又怎么忍得下心报仇?男子汉大丈夫,欲成大事,本该不择手段。哼,他柳千秋害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杀几个人怎么了?比他做的恶事少很多呢!况且我要杀人,也只是杀我认为的恶人,如此虽是做杀手,却是在做侠义之事。”
阿水思量已定,脚步顿时轻快,就连残疾的腿走路也快了许多。这时再不怕打扰鸟儿蜂儿蝶儿,轻声哼起了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