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她来说,正好。她现在不想见人,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靠着墙角抱膝蹲下,姜念把头埋进去,幻想自己是几步之外那座石狮子。
石狮子不会有至亲做仇敌,更不会报了仇依旧悲痛欲绝。
原以为出来再哭一场就好了,可她真变了块石头似的,麻木到流不出眼泪。
会有人着急吗?
或许会有的,可她是个自私的人,她现在只想这样躲着。
直到小腿酸胀到失去知觉,人也将在自己膝头闷死时,她忽然一屁股坐到地上,重重喘息。
一双黑靴闯入眼帘,姜念不知他何时在那儿的,又这样看了自己多久。
可当她沿着鞋尖一路往上,最终仰头定在那人面上时,读出的不是怜悯,甚至也不是同情。
而是一种感同身受的,理解。
他说:“我在这里。”
姜念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冲动,或许是在这人面前哭过太多次,太熟练了,眼泪夺眶而出,没一会儿就变为放声大哭。
这样小小的一个人,抱膝在角落里缩成一团,谢谨闻竟也恍惚了,分不清那究竟是姜念还是年少的自己。
直到听见人喊“谢谨闻”,他才如梦初醒般蹲下身,把人护进自己怀里。
“我知道,我知道。”
他抚着人发髻安抚,又拍着她后背替她顺气。
最后如抱孩童一般将她揣在身上,说:“我们回家。”
余下半里路,是谢谨闻抱着她走回去的。
碧桃见到白刃时就知不对,匆匆跑出来,也只看见这一幕。
男人怀里护着一名少女,此刻他高大的身形不再是震慑,反而令人安心。
“姑娘……”
她早该想到的,不叫她陪就是要出事,每回都是这样。
谢谨闻把人放到榻上时,姜念哭得脱力,躺着似会被眼泪呛到,便又抱她起来靠在床头,在她后背垫了丝枕。
屋里很静,只有她的啜泣声。
谢谨闻不出声,只静静握着她一只手。
在船上知晓她过去的时候,他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
近来兵戎在即,昏头转向之际,频频有人脱口而出:“若当年舒大将军尚在就好了。”
谢谨闻没像先前那样失控离席,只是被迫一遍遍回忆着那张可憎的面容。
本以为该有些许淡忘,毕竟他十几年没见过那人了,连画像也不曾;可伴着那份未报的仇,那张脸甚至依旧鲜活,历历如昨。
且今日他知晓,就算报了仇,也是一样。
心结解不了,就只能自己放下。
他抬起手,指腹拭去少女面上泪痕,却被她顺势抱住手臂,紧接着缠入怀里。
她没说话,谢谨闻复又拥住她。
“你有我,”他了然开口,“从今往后,你可以依靠我。”
没有父亲,也没关系。反正他们都没有。
能这样靠在一起,何尝不算一桩幸事呢。
姜念再清醒时,天已经黑了。
好在床头留一支蜡烛,烧开了满室昏暗。
她手臂刚动了动,指尖就被人卷进掌心。
男人的手,宽大、温暖,姜念想了想才记起这是谢谨闻。
他已然坐起身,晃着幽微的烛火,能窥见他身上衣着齐整,显然是备着随时起来的。
“吃碗馄饨。”他替人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