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坤仪这欢喜他的模样,定会想与他亲近,谁曾想竟是和当初随口说的那样,一个月同房一次,且并不与他同榻而眠。
虽说他也不稀罕。
抿唇别开头,聂衍看向旁侧。
坤仪转头瞧见他,发现他好似又不太高兴,以为是皇兄这话困扰到他了。
待两人离开御前,她就拽着他的衣袖软声道:“皇兄也就是说来好玩,他自己有一堆皇子公主,才不会催我们生孩子,你放心。”
美人儿没理她,表情清清冷冷的,如霜夜悬月。
坤仪挠头:“谁又惹你不开心了?张国舅?他就那德行,先前还总与皇嫂吵架,他们张家分明还是靠着皇嫂才能光耀至此,不知道在逞什么威风。”
“你若是还生气,那趁着他没出宫门,我找人套麻袋打他一顿?”
“不要胡闹。”他终于开口。
坤仪莞尔,伸手替他理了理衣襟:“我没胡闹,你可是我的夫婿,往后谁要是惹你不高兴,我便要找人将他套头打一顿。”
轻哼一声,聂衍垂眼看她,突然就伸手将她那宽大的黑纱袖袍捻起来,轻轻套上了她的脑袋。
黑纱如雾,隔着也能看见她漆黑的凤眼和丹红的唇,他似笑非笑,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打吧。”
坤仪被这突然潋滟起来的无边美色给迷得口水都快下来了。
见过清冷的昱清侯,也见过恼恨的昱清侯,独没见过眼前这样别有情愫的他。像一轮寒月突然在春日的温湖里化开,伸手可摘,流光盈盈。
她一时怔愣,抓着脸上的黑纱,耳根都有些发热:“我,我哪里惹你了。”
他不答,瞥她一眼,拂袖而去。
身上好闻的木香在她鼻息间绕过一瞬便被风吹散了,坤仪捧着脸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哎”了一声乐颠颠地追上去。
***
闯入盛京的那日孟极还没有被抓到,整个盛京开始戒严,上清司之人紧密巡逻,贵人出行的随从也都多带了好几个。
聂衍坐在议事堂里,底下几个主事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说得简单,让我等将孟极捉拿归案,那可是三百年的大妖,早能化出人形的,藏去哪里都有可能,就算有捉妖盘引路,这盛京各处,也不是我等能随意擅入。就说那国舅府,眼下看我等如仇敌,他府里有妖气,谁能去查?”朱厌气得直锤桌子,上好的花岗石桌,被他锤出了几条裂缝。
“就算如此,也该加派人手去国舅府附近守着,好让他想告状也告不了我等。”黎诸怀瞥他一眼,“你省点力气,这桌子刚换的。”
“那国舅爷不是个好东西,府上养着妖道不说,身边也尽是不干净的,也好意思对我上清司指手画脚。”朱厌嘀咕,“这差事我是不做,你们爱谁去谁去。”
黎诸怀叹息,又看了聂衍一眼:“说来今日殿下在我司借了几个道人,进宫巡查去了。”
“我知道。”聂衍曼声道,“淮南说话不讨喜,办事倒也牢靠,让他去查就是。”
“那这几日,你府里可就只有你一个人了。”黎诸怀意味深长地道,“要小心啊。”
聂衍心情本就不妙,听他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当即就道:“国舅府交给你了。”
“……诶不是,我是为你好。”黎诸怀很委屈。
聂衍没当回事,处理完上清司的要务,起身就回他与坤仪的新府邸。
结果,马跑一半,在快到府邸的时候,一个不慎撞着了个从旁边突然冲出来的姑娘。
那姑娘穿着素雅,长得也十分清秀,被马一惊,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就在他面前晕了过去。
如果多接触俗世,聂衍此时他就该知道有一个骗术叫碰瓷。可惜他虽然通权谋,却不懂市井,只当是自己的过失,下马就将这姑娘送去了就近的医馆。
姑娘的素裙飘飘,飘过容华馆门前,落进了正晒太阳的龙鱼君的眼里。
于是,一个时辰后,正在巡逻宫闱的坤仪收到了个消息。
“殿下,不好了,他们说昱清侯当街抱了一个女子,进了妇科圣手妙郎中的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