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苏开怀地笑起来。
笑声朗朗,飘在泛绿的接天湖水之上。
聂衍脸也没侧一下,依旧在与朱厌争执,仿佛方才的撞船真的只是一个碰巧,他连画舫上坐着的是谁都不知道。
可是也不知怎的,这两艘船就像是没长眼睛,隔一会儿撞一次,隔一会儿又船头挤在了一起。
坤仪一开始还忍,到后来忍不下去了,冷着脸起身,问林青苏:“会开船么?”
林青苏皱眉摇头。
“无妨,我教你。”
她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将他牵出了凉舱。
隔壁船一直在厉声说话的聂衍突然就没了声音。
朱厌莫名抬头,就见自家大人死死地抿着嘴唇,手上兀自捏着自己的衣袖。
“怎么了?”朱厌是个粗人,他可没有黎诸怀那么敏锐的洞察力,只觉得大人不高兴了,却又不知道他在为什么不高兴,只会开口问。
聂衍显然是不会告诉他原因的,只将自己的袖口捏紧又松开,表情重回冷淡:“无事,继续说。”
方才是你在说啊大人。
朱厌心内嘀咕,却没敢真的与他呛声,只硬着头皮翻出几桩旧案来,继续与他掰扯。
那头的坤仪已经让林青苏坐在了船头的掌舵位上,自己站在他身后,黑纱袍上的金色符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抬起的衣袖遮住了林青苏半边身子,像是将他护在怀里一般。
“你看这个,捏着往左拧,后头的人只要在划,船就会往左去,诶对,是不是很简单?”她低声细语地道,“就这么一直往左,离他们远些。”
林青苏会意,拧着舵把左转。
然而,聂衍那艘船没有船夫,被风吹着又朝他们这边贴了过来。
“这怎么办?”林青苏皱眉。
“不急。”坤仪盯着他们贴过来的角度,突然伸手握住他放在舵把上的手,帮着他飞快地将船往右边猛转。
旁边的船猝不及防,被她猛地撞到船身,整艘船都剧烈晃动起来。
朱厌一个趔趄,差点被晃得飞出去,他扶着桌角看向聂衍,发现自家大人稳如泰山地坐着,完全没被影响,只是脸色好像更差了些,有些阴郁地盯着旁边那艘画舫。
“大人。”朱厌叹息,“说实话您这怪罪不了别人,咱们先撞他们的。”
所以呢,她就要捏着她那面首的手,给他撞回来?
聂衍不觉得自己在生气,他只是看不顺眼,他尚且不能带妾室进宫,她凭什么带面首在这里招摇。
隔壁船突然又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
朱厌以为两艘船又撞上了,当即准备扶稳身边的东西,谁料这一声响动之后,隔壁船反而有人惊叫起来。
“殿下,画舫漏水了!”
船底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狠撞了一下,直接撞穿了甲板,水飞快地往船里涌上去。
朱厌伸出脑袋去,惊讶地看了一眼这状况,又将脑袋收回来,崇拜地看着聂衍:“大人还真下得去手。”
谁料,聂衍黑透了一张脸,冷声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动的手。”
不是他?朱厌挑眉。
这湖上就两艘船在打架,坤仪殿下的船莫名其妙就这么被击穿了,不是他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
以为大人是抹不开面子承认自己做这些无聊的事,朱厌嘿嘿笑了两声:“事情已经这样了,您便也去救救殿下,让他们来我们船上,也免得真淹着了。”
聂衍看了外头一眼,兰苕已经在向岸上的宫人呼救了,但他们的船都在湖心,等宫人划舟赶过来,早沉得淹着人了。
没好气地出舱站到甲板上,聂衍瞥了坤仪一眼,淡声道:“站过来。”
船隔得近,懂事的宫人甚至已经铺上了连通的木板。
坤仪抬眼看他,眼神冰凉,像极了霜月里的湖面:“伯爷救本宫有什么意思,都做到这个份上了,看本宫落水狼狈不是更有趣?”
聂衍有些烦躁:“谁有空与你玩这些,你的船又不是我撞坏的。”
不是他还有谁?
夏日虽然炎热,这湖水却是冰凉,他动这些手脚,不就是想让她低头去求他,折一折她这身傲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