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夜半直叹气,“这事可能处理得不是太好。”
“怎么?”
掀开车帘上去,夜半神色严肃地道:“黎主事应该是有些暗地里的吩咐,今日去搜查殿下马车的巡捕举止十分冒犯,殿下虽是没有发作,但不太高兴。”
想也知道黎诸怀要干什么,聂衍半阖了眼,神色阴郁地看了一会儿面前的地图:“嗯,她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龙鱼君留下并行了。”
龙鱼君?聂衍眉心动了动,眼神不太友善:“一个小倌,谁允他来的。”
“说是杜相府带的随从。”
他同坤仪都已经完了婚,这人竟还贼心不死。
“大人倒也不必太过担忧,我看殿下也未必是对龙鱼君有意,只是受了委屈,您又未曾露面,她不太高兴。”夜半叹息,“等到了地方,您去见一见殿下吧。”
“在盛京这般骄纵也就罢了,出来还闹性子,如何使得。”聂衍很是不赞同。
然而等众人到了行宫下榻,聂衍还是去了坤仪的屋子里。
坤仪正在补妆,上好的胭脂和螺黛在漆木红盒里排成排,供她慢挑细选。
余光瞥见来人,她哟了一声,从铜镜里打量他:“这不是昱清侯爷么?忙完啦?”
满腹准备好的软话就被她这一句给堵了回去。
聂衍冷眼瞥了瞥庭外站着的龙鱼君,淡声道:“殿下似乎也挺忙。”
“是挺忙,所以侯爷也不用顾念本宫,只管去忙自个儿的。”她笑盈盈地摆手,“你我成婚也有这么久了,不必还见外地要来问安。”
脸上是笑着的,可那笑意压根不达眼底,三言两语地就又要他走。
聂衍抿唇,站在她身侧沉默了许久,伸手想替她将簪歪了的朱钗扶正,结果没等他碰到钗子,外头的龙鱼君就喊了一声:“殿下,有天水之景,您可要出来看看?”
天水之景即云上落水如瀑布,仿若人间之水倒挂天宫,相传十年会出现一次,一次有半月之久,水上若生龙门,则是鲤鱼精一跃成龙的好机会。
坤仪很感兴趣,立马起身,绕过他就跑向了龙鱼君。
手僵在半空,聂衍皱眉,缓缓收了回来,又侧头去看庭外。
她跑得很快,眨眼就到了龙鱼君身边,龙鱼君看也没看那天水之景,只管盯着她瞧。
美人如玉,肌肤胜雪,好似比那成龙的机会更吸引人。
夜半看不过去了,低声道:“侯爷,把这人处理了吧,管他什么来头,他这是在挑衅。”
聂衍垂眼,淡声道:“依照祖制,我不可纳妾,坤仪却可以再纳面首,他二人来往,并未越矩。”
“可是……”
“你处理一个龙鱼君,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只要她愿意,她身边就不会缺人。”聂衍轻嗤,“所以这桩婚事,当不得真,凑合着能过就行。”
话是这么说,但主子他显然是当真了啊,眼下嘴硬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想法子让殿下收心。
夜半很愁,聂衍却是不再看了,挥袖就走。
不轻不重的步伐声渐渐远去,坤仪安静地听着,没有回头。
“我瞧他也未必全是无情。”龙鱼君看着她,低声道,“殿下既也有意,何苦气他。”
“本宫就算有意又如何,你看他。”坤仪望着天上的流水,轻叹一口气,“他生气了,我知道怎么哄他,因为我在乎他,可每回我生气,他就这般置之不理,或者拿别的事来转走我的心思。”
“一个人好是没法过日子的,得两个人好才行。”
“我也没指望能与他天长地久,可既都在这局里,他都不对我好,我何苦每回都对他好。”
摆了摆手,坤仪也懒得再看天上的流水了:“一路辛苦,你也早些歇着吧,我同兰苕说了,你去与四皇子的随从同住,他们能护着你不被杜相府上的人追责。”
“多谢殿下。”
龙鱼君拱手,看着黑纱从自己眼前消失,眼里的光也逐渐黯淡下来。
小丫头好像不怎么喜欢漂亮的男人了,他今日这青玉簪、纱绢衫,珀色发带卷着春风和墨发,引了多少宫人朝他暗送秋波,她都未曾多看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