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殿下听进去多少,信或不信,但看侯爷的神色,想来是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夜半还待劝两句,就感觉一阵寒风从头顶刮过,他被冻得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慌忙抬头,就见聂衍已经甩出去了三张罚令,令牌如刀,越过他径直飞了出去。
上清司的罚令,会追着要罚之人到天涯海角,谁拦也没用。
主子动了大怒,下手许是有些重。
夜半闭眼,暗道自己已经尽力了,哥几个自己担待着吧。
山风日清,艳阳高照。
浮玉山上的水天之景已经消失,龙门合拢,未曾跃过去的鲤鱼精们继续藏匿在人间。
龙鱼君急匆匆地往行宫的方向走,还未走到坤仪所在的宫墙外,就被上清司的人给拦住了。
“殿下在静养,这几日不见任何人。”那人道。
龙鱼皱眉,唇色微白:“且让我见一见兰苕。”
“兰苕姑娘也没空,你过几日再来。”
龙鱼君笑了:“你并非殿下亲信,何以做得她们的主?”
上清司的人不耐烦地拔了刀:“奉侯爷之命镇守,闲杂人等莫要靠近。”
龙鱼君冷了脸,他滞留人间已有两轮龙门,为了躲避族人的围追烦了好些日子,眼下着实没什么耐心,袖子里捏了诀就要动手。
“龙鱼君。”有人喊了他一声。
龙鱼一顿,收了手势转身去看,就见秦有鲛站在远处朝他招手。
他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聂衍与她正是情好,你眼下过去可没什么好处。”秦有鲛深深地看着他,开门见山地道,“不妨等她能走动了,再去拜见。”
眼神微黯,龙鱼君有些恼。
聂衍连区区凡人都护不住,叫她一身是伤,有什么好的。
“少招惹聂衍。”秦有鲛拍了拍他的肩,“必要的时候,让坤仪救你。”
龙鱼君:?
这聂衍至多不过是有些修为的妖怪,为何要这么怕他?
秦有鲛没再多说,兀自拢着衣袖走了,留龙鱼君一个人站在原处,静默地望着坤仪寝宫的方向。
原以为送走了张氏一族,上清司的人会无比得意嚣张,可这几日行宫里的上清司众人不知为何反而有些战战兢兢的,巡逻左右、进出布阵都是安安静静,就连话最多的黎主事也安分了些,每日给帝王禀告完行宫防卫布置便回自己的屋子里呆着。
兰苕想不明白:“上清司不是刚立了功么,这怎么反而像是犯了错?”
夜半替她剥着豆子,闻言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可不是犯了错么,你是没瞧见我家侯爷有多吓人,前几日去了朱主事那边一趟,就说了几句话,朱主事就病到了现在。”
兰苕愕然:“侯爷吓人?我这几日在房里瞧着,还觉得他比先前温和了不少。”
原先常看他一张冷脸,可如今不但是眉目柔软,甚至还会抱着殿下给她喂粥。
她家殿下十分娇气,尤其在生病的时候,今日喜欢吃的东西明日就腻烦了,还不肯吃粥,好端端地都能折腾出一堆事来,原以为侯爷定会恼的,可这几日两人凑在一起,倒是愈发亲近了。
有一次她进去,还正撞见侯爷低头凑在殿下的耳侧细语。两个画儿里下来的神仙人物,那场面别提多好看了,看得她都有些脸红。
这怎么看都跟吓人扯不上关系。
夜半噎住,神色复杂地看了她许久,将剥好的一碗豆子放在她跟前:“好姐姐,要么你我换个活儿,你在外头来守着,我去屋里伺候?”
“想得美。”兰苕白他一眼,接过碗就去了厨房。
夜半心里苦啊,他不是在开玩笑,现在的侯爷真的很可怕,除了在殿下屋子里,别的地方就没见他笑过。
“夜半。”里屋传来了一声唤。
头皮一紧,他立马起身去了自家侯爷跟前。
“淮南还在养伤,有个差事你替他去办。”聂衍淡声道,“刘贵妃失踪,圣驾不安,你去将人找回来。”
要是以前,夜半肯定觉得这是个苦差,上清司那么多人,谁不能去啊,偏要他跋山涉水。
可眼下,他简直是想都不想就应下了,甚至还说了一句:“多谢侯爷。”
聂衍瞥他一眼,关上了门。
刘贵妃对盛庆帝并未有多要紧,随便找个薨逝的理由报给宗室也就罢了,但不知为何,帝王执意要寻,甚至让人传话给了坤仪。
坤仪这几日养得不错,脸上已经有了血色,但一听她皇兄病了,眉头皱了几个时辰也没松开:“刘贵妃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