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写着朝中几个重要的人最近的动向,聂衍扫了一眼,微微一顿:“怎么都爱往望舒铺子走。”
夜半低头:“夫人这生意做得大,家里但凡有女眷的都爱去这地方买东西,就连吴世子也去买过几颗。”
吴国公最近纳了个小妾,肤白貌美,擅长枕头风,将吴国公吹得找不着北,不仅在朝堂上对旧臣一党倒戈相向,还极力促成吴世子和张曼柔的婚事。
谁料吴世子天生反骨,不但不听撮合,反而是对霍二姑娘更加好,前些日子望舒果难买,他愣是亲自去望舒铺子,给霍二买了十颗,气得张曼柔直哭。
“真是麻烦。”聂衍有些不耐,“他继位总归还早,张曼柔若是不堪用,就先不管她了,只让人将护国公盯紧些就行。”
“是。”
坤仪乘了低调的小轿,从后门进了望舒铺子。
这铺子因着生意大,后头修着亭台楼阁,专门招待贵客,坤仪进去倒也不显突兀,挑个角落坐下,时不时会有人过来与她打招呼。
“侯夫人怎么还在这里坐着,不去前头看热闹?”有人过来笑道,“打的打,抢的抢,这铺子可真是个风水宝地。”
一听有热闹,坤仪乐了:“谁呀大白天的这么给乐子。”
“还能有谁,霍家的少夫人被他们家老夫人给抓着了,说她上赶着来这里给仇敌送银子,眼下正在左侧堂里打着呢。右侧堂便是那张翰林家的小姐与霍家的老二,争今日的最后十几颗果子,吵得厉害。”
乖乖,上好的热闹都凑在这一处了。
坤仪走过去,左右看了看,犹豫了片刻,还是先进了右侧堂。
“我带的银钱自然是不如你多,可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定好的果子,凭什么要给你。”
“人家掌柜的开着门做生意,自然是要赚钱,你没钱却要挡人财路,倒还理直气壮起来了。”张曼柔双眼微红,脸上难得露出了有些刻薄的神情,“往日你哄着男人替你买,今日这里可没有别的什么人。”
“你!”
这话说得太难听,霍二姑娘险些晕厥过去:“我撕烂你的嘴!”
她这病弱的身子哪里是张曼柔的对手,张曼柔站在那里,手都不用动,霍二就被震得倒跌向门口。
坤仪刚好进门来,被她砸了个正着。
“不好意思。”霍二与她赔礼,眼里含泪。
这小姑娘生得没有张曼柔好看,却自有一股子让人怜惜的气质,坤仪也不与她计较,只走进去捡了椅子坐下:“我路过而已,您二位继续。”
来了外人,两个人还怎么吵得下去,霍二身边的丫鬟低着头就跑出去了,张曼柔的丫鬟像斗赢了的孔雀,张着袖口就将桌上仅剩的一盘子望舒果统统抱了去。
“我这等的相貌,原也用不着这个。”张曼柔冷哼,“拿回去赏赐给丫鬟也是好的。”
霍二气了一瞬,倒也笑了:“是啊,有的人压根不用吃,吃得再肤白貌美,也是上赶着送都没人肯要的。不像我这种蒲柳之姿,稍微好看些,便惹得他满心欢喜,非要我多买些好生养养。”
张曼柔脸色顿沉。
她实在看霍二不太顺眼,杀心都起了好几次。
可是……
“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也好意思欺负一个弱女子。”吴世子跟着霍二的丫鬟跨进门来,分外恼怒地瞪向张曼柔。
张曼柔垂眼。
她就知道会这样,永远都是这样,在他眼里霍二是弱女子,她是个铁打的,每回都不用顾及她的颜面,只管将霍二捧在手心。
完全不记得以前他满心都是她的时候了。
争了这么长的时间,张曼柔一直没肯放弃,她觉得吴世子总有一天会想起她的,可是眼下,当他命令似的对她道:“将果子还给霍姑娘。”
不分皂白,只顾他的霍姑娘。
张曼柔突然就觉得累了,她有几百几千年的寿命,为什么非要折在这个只能活几十年却又半点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人身上。
“拿去。”她将丫鬟怀里的果子取了,一个个地朝这两人砸过去。
吴世子大怒,连忙护着霍二,又斥她:“你疯了?”
“原也就是疯了才会看上你。”她冷着脸,眼里却落下泪来,“你不必再愁与我的婚事,我自去与国公府解除,到时候你便与她双宿双栖,再莫来碍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