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开始给难民发粮食,米饼和稀粥,配一些野菜,因着城主府的厨房不堪重负,就再加一小袋子米,让他们自己搭灶。
坤仪先让人给五家富户递了话,想跟他们商量给难民一条活路,结果这五家商户压根不买她的账,大约是想着强龙难压地头蛇,第一批米粮刚到,他们的人就开始在附近喊着高价收米。
盛京卖百文一斗的米,他们千文来收,总有难民肯卖给他们,然后自己挨饿,省了银子下来,城里却也买不着别的吃食,只能吃些土饼树根,想着等能离开这城里,去别的地方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贪婪又愚昧。
龙鱼君看得生气,与坤仪直言:“不如直接派发土饼好了,看他们这模样也是不想吃好饭的。”
坤仪摇头:“那不是人吃的东西,会将人活活撑死。”
“可他们这样,再多的米粮也填不满啊。”
“你放心。”她镇定地道,“咱们的米粮够。”
赵钱孙李周五个大家联合起来定了收米粮的价格,又以更高的价格将这些米粮卖给零散的有钱人家,从中牟取暴利。原先城主死了,他们眼看着要没了活计,正在准备让道人护送自己和家眷离开,谁料突然来了个坤仪公主。
五大家族瞬间就把屁股放回了凳子上。
公主都来了,城池一时半会肯定灭不了,他们还能多赚些钱。
只是,不知为何,这次他们按照商量好的一千文钱去收粮,旁边却出来了个用一两银子收粮的商家。
一两银子虽然就能兑换一千文钱,但银子肯定是好过铜钱的,难民当即纷纷涌向这个新商家,换了一些立命钱。
五大家族疑惑,让人去打听底细,可这收粮人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第二日,第三日,难民一半的粮食都被他收了去。
他们坐不住了,开始派道人去将这人抓回来,哪有这样断人财路的。
结果派出去的道人没一个回来的,下次再见,那道人就成了新商贾身边的护卫。
五大家族嘴都气歪了,灵机一动,开始向这新商贾大量倾售米粮,想着一个新人能有多少银子?将他的现钱花光,再把粮价一压,这小子必死无疑。
结果,一百两百,一千两千,无论他们拿多少粮食出来,这个小伙子都能给现银。
并且,他收来的粮食也没有高价卖,就囤在了城主府附近的仓库里。
“不对劲。”赵家的掌柜坐不住了,“这别是个来砸场子的。”
“怕什么,他就一个人,这西城始终是咱们的天下。”钱家掌柜的安慰他,“再过半个月,他必死无疑。”
说是这么说,可一日又一日的,城主府里的饭菜没断过,收粮商贾的银子也没断过。
坤仪白日出去清缴妖怪,夜晚就坐在城主府的门楼上,闻着从校场那边飘过来的米粮香气。
跟随的官员里很少有人见过这赈灾的阵仗,不少觉得坤仪公主舍近求远,将那五个富户抓起来开仓放粮不就好了,怎么非要自己花那么多银子?国库多少银子够她花啊?
但一向严苛的言官这次却站了坤仪。
“我朝重商贾,轻易杀商贾开仓,于朝根基有损,殿下这样的举动恰好,只要她钱粮充足,便能以商贾之道让那五大家族跪地求饶。”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坤仪公主能有多少钱粮呢?
鱼白也好奇地问了兰苕这个问题。
兰苕是帮坤仪看着账的,闻言只淡淡一笑:“他们五家加起来也未必有咱们公主十之一二。”
坤仪为这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准备了很厚的一叠银票,银子从盛京传过来,比米粮还多,这些普通的商贾是很有钱,但想跟她斗,远远不够。
眼瞧着想撑死那新商贾是不成的了,五大家族又联合起来开始抬价,坤仪这边一两银子收,他们就一两三钱,原想着找回些颜面,谁料新商贾直接挂出了二两银子一石的价格。
这到底是谁在抬谁的价?
赵钱两家怒了,跟着抬价到二两三钱,其余三家却是认了怂,闷头不吭声了。
“没出息。”赵掌柜指着他们骂,“这时候若不能共进退,往后你们也别指望我们相帮。”
“可是钱当家的,你还没看出来这人来头不小?”孙掌柜弱弱地道,“与其这样争锋相对,不如大家坐下来谈一谈?”
“你以为我没想过?”钱掌柜恨恨地道,“是那边不肯谈,一定要跟我们拼到底。”
那就拼,谁怕谁?二两三钱的价格,他不信这小子还能更高。
坤仪确实能出更高的价钱,但她没出。
她让替她跑腿的徐武卫将之前一两银子收的米粮,统统反倾倒给了赵钱两家。
短短半日,他们派出来收粮的人就灰溜溜地跑了。
“我来赈灾,他们居然上赶着让我赚钱。”坤仪看着账本,觉得十分稀奇,“还有这种好事?”
兰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二两三钱的价格,在盛京能买十石米,有伯爷相助,他们要多少有多少。”
合上账本,坤仪笑道:“不急,晚上多做两个菜,等着他们过来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