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似玉直叹气:“我忙死了,哪有闲工夫一直守着它们呀,这不耽误生意么。”
“你有‘追思’,放上去就可以了。”坤仪抚掌,“只要聂衍不再起什么心思,别的妖怪,想必都不是掌柜的对手。”
瞧见楼掌柜眼里的犹豫,坤仪拿过她的算盘,替她打了打:“酒楼利润再厚,一年顶天也就六万两,掌柜的只用将追思放在晶石上,有很大的可能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赚二十万两,相当于劳里劳外干三年多的活儿。”
“并且,这样一来,我还能给掌柜的亲人在朝中挂个虚职,有官家门路,你这酒楼百年都倒不了,能安安心心等人投胎转世。”
最后这一句话,楼似玉终于是动心了。
她一边笑着说:“我没什么亲人了。”一边又去将酒楼里一个收养来的小伙计的户籍找出来递给了坤仪,“就他吧。”
接过户籍单子,两人交易算是达成。
楼似玉以为坤仪要回去调银子,谁料这人直接从袖袋里掏出了厚厚一叠银票:“五十万两,您数数。”
嘴角抽了抽,她接过银票来,上下打量面前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家底颇丰啊。”
“过奖,我是得蒙祖荫,自然比不上楼掌柜这般自己打基业的。”坤仪与她行了个礼,“有劳了。”
开心地数着银票,楼似玉也没多说什么。
但,在坤仪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她还是叹了口气。
“我那个大侄女,本性是坏了些,但多少与我也算亲近,还请殿下动手的时候痛快些。”
脚步僵了僵,坤仪回头,似笑非笑地问她:“掌柜的焉知是我能赢?”
楼似玉摇头,捏着银票转过背去继续数,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了。
坤仪这身子是天生的仙骨监牢,就算疏于修炼,对付妖怪也始终是占上风的,楼似玉可能是凭着这一点,希望她给青雘一个痛快。
但坤仪自己知道,自己除了这身子的优势,别的一样不占,事情能不能顺利,她心里也没底。
原路返回的时候天色有些暗了,她带着兰苕走回贫民窟,刚到街口就看见远处亮着一盏灯。
聂衍提着她最爱的飞鹤铜灯站在街口,一瞧见她,眉目就松开了。
他走上前来,没问她去了哪里,只道:“粥都派完了,此处也没别的事,回宫可好?”
灯光盈盈,坤仪站在面前仰头看着他,心里莫名就软了一些。
“好。”她说,“回去的路上会经过一家菓子铺,买些回去吃正好。”
很寻常的一句话,但聂衍就是听出些不同来。
鸦黑的眼眸亮了亮,他一手提着灯一手牵着她,快步走向马车:“好,待会儿让夜半在铺子门口停。”
两人上车启程,他的手没松,坤仪也没动。
聂衍突然就笑了,声音低低的,带着些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她这是肯接纳他了吧。
虽说来的时候也是一起乘车来的,但回去的这一趟,聂衍总觉得马车要软和些。等到了宫门口,坤仪有些乏了,下车的时候摇摇晃晃的半天没踩稳矮凳,他也笑起来,一把将她背上了身。
“伯爷。”坤仪挣扎了一下,“这像什么话。”
“我不会让别人看见的。”他道。
绣着金符的黑纱从他肩上垂下来,聂衍一边走一边瞥了一眼,而后拐过一道宫墙,坤仪身上的黑纱就换成了他先前送的洒满星辰的裙子。
“许久也不见你穿它,还以为是弄丢了。”
坤仪低头看了看,有些怔愣:“料子金贵,是不常穿。”
“你若喜欢,我往后多送你些。”
“够了,耗费修为在这上头多亏得慌。”
“不差那点。”
哭笑不得,坤仪捏了捏他的墨发:“你往后指不定还有多少硬仗要打,一分一毫的修为都该省些。”
这贤惠的口吻,像极了会持家的小妇人。
聂衍听得直笑,将她掂了掂:“担心我?”
“倒也没有。”她叹息,“就是想着,如今是你,还愿意与我谈条件,保住这天下太平,再换个人来,我可应付不了,自然是希望你赢到最后。”
这话是真心的,但聂衍今日心情极好,只当她在嘴硬,背着她绕了几个圈,低声道:“有我在,你的天下会太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