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听话地将剩下的问题咽了回去。
可是走着走着,他还是纳闷:“这些男儿家,为何穿得如此招摇?”
他的娘亲没有立马回答。
多余一愣,扭头看上去,就见自家娘亲站在原地,双眼微微泛光。
“这是你娘亲以前最喜欢来的地方。”瞧见招牌上那龙飞凤舞的容华馆三个字,坤仪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多余皱眉:“以前最喜欢?”
“嗯,现在不喜欢了。”
嘴上是这么说的,可这人抬脚却是在往里进。
“娘亲。”多余温和地提醒她,“父君可能还在上头看着咱们。”
脚下打了个圈儿,坤仪一脸正气地牵着他继续往官邸的方向走:“不去不去,谁要去了,来来回回就是那些个琴棋书画歌舞酒茶,瞧着时节应该正是龙井茶新上……”
“嗯?”
“也没什么意思,里头没人比你父君好看。”
“哦。”
坤仪磨牙,扭头又捏了捏多余的小脸:“你是小孩子,说话要奶声奶气,不可以学你父君!”
多余想了想,奶声奶气地道:“娘亲,我想吃菓子。”
兰苕每年年关都会做很多菓子供奉给她,整个神界,就她这儿能吃着菓子,多余也喜欢吃这漂亮的小点心,但是供上天的味道一定没有刚做出来的好吃。
是以,坤仪走到没人的地方,甩下符纸掏出了一辆马车,带着多余加快往兰苕家里赶。
兰苕几年前嫁了个书生,那书生争气,加上运势极好,如今官拜三品,兰苕也就成了吴夫人,锦衣玉食,还生了一儿一女。
听见自家殿下要下凡的消息,她一早就准备好了宅子和奴仆,远远见着马车,便万分欣喜地迎了上去。
她身边的丫鬟伺候她好几年了,一直觉得这位夫人冷淡又矜贵,不管谁家官眷来奉承,都鲜少见着她笑。
然而今日,不知哪里来了个长得天仙似的妇人,竟让夫人在马车前头跪了下来。
“姨姨快起。”多余跳下马车就去扶她,“你还怀着小宝宝,不能跪。”
兰苕大惊,一时也不知该先惊叹这孩子竟生得这般乖巧机灵,还是该惊叹自己怎么又怀上了,大夫都没说过,这孩子竟然看出来了。
“进去说。”坤仪见她要哭,连忙将她拉着往里走,“你现在好歹是官眷,哪能在那么多下人跟前失仪,快快快,咱们先进去吃菓子。”
都这么多年了,主子还是最爱她这点手艺,兰苕破涕为笑,边走边问:“天上竟是亏着您了?”
“倒也没有,只是修炼久了凡俗之物不常入肚腹,就好你这一口。”
进屋关上门,坤仪松了口气,拉着她看了看。
面色红润,想来这几年是没受什么委屈,但是多余也没说错,她又怀了一个女孩儿,正在她肚子里缓缓生长。
“你夫君还有好前程在后头,你且安心过日子吧。”她笑着拍了拍兰苕的手。
兰苕却听得拢了眉,连连摇头:“听人说神仙必须普度众生,不能有偏私,我如今日子已是富足,殿下大可不必还为我担心,万一影响了神格……”
坤仪挑眉:“一句话的事儿,要什么神格。”
兰苕一顿,后知后觉地想起,当今圣上还欠着殿下的情。
这么多年来大宋一直风调雨顺,给了皇三子不少的时机坐稳这白来的帝位,他确实是欠着坤仪的,只是他本性就不善良,原也是想过坐稳之后翻脸不认人,清除辅国公主在朝中的余孽。
但不曾想,坤仪不是仙逝,是飞升,他但凡起一点歹心,都会被坤仪用神识叫去明珠台,鞭策一顿。
鞭策是字面意义上的鞭策,鞭子是带刺的鞭子。
于是这几年,不管是杜相还是他们几家供奉着坤仪神像的人,仕途都还算顺畅。杜相在一年前告老还乡,帝王还赏赐了一大堆东西,让他衣锦而归。
兰苕端来了菓子,多余矜持地谢过她,开始细嚼慢咽,坤仪原是想休息休息就去街上逛的,谁料外头的天突然就暗了下来。
“要下雨了。”兰苕嘀咕了一声。
坤仪瞧着窗外,微微皱眉。
这么大片大片的乌云,天上该不是出什么事了?
“娘亲,爹爹出门的时候留了话给您,让我转达。”多余突然开了口,奶声奶气又一本正经地道,“他说他要闭关几日,下头有几位真君脾气冲,难免跟人起冲突要打架,他是不会管的,让您别担心就成。”
一听这话,坤仪松了眉。
她笑道:“我就说么,你父君为人沉稳又冷静,怎么会我一走就跟人打起来了,想来是朱厌真君那几个按不住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