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爷毛师傅几人秘密的把那个桃木做成的棺材送到了城西的义庄当中,义庄大家想必都知道是什么地方,就是收容尸体之地,横死无人认领的尸体,或者穷苦人家无钱安葬的尸体很多都会送到义庄之内暂时的安放。
义庄这种地方一般是由官府出钱置办,也有专人负责看守每月都有银饷津贴,至于发不发全看心情,发也是勉强糊口,并非是大家想的美差,看守义庄的老王头太爷爷也认识,城西的义庄年久失修残破不堪,在太爷爷发家之后曾经捐献银两重修义庄因此而跟老王头结缘,老王头人性格孤僻,最重要的是他生的极其丑陋,弯腰驼背跛脚口歪眼斜脸上还有一个青色的胎记,可以说是该占的都占全了,百姓们都说老王头出生的时候把接生的稳婆都吓的一趔趄,古时候命如草芥,他父母也不会要这个“天生异相”的孩子,便丢到了乱葬岗中让他自生自灭。
乱葬岗里多野猫野狗,靠吃人肉为生,在我太爷爷的记录当中特意的提到过这个地方,他说那个地方平日里有很多的野猫野狗就靠吃人肉为生,吃的多的那些猫狗也挑剔的不行,不吃那些酸臭的腐尸,而是吃更加鲜嫩的婴儿幼童,古时候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一到天黑夫妻之间也就只有床笫之欢,但那时候的避孕手段简单粗糙,女人怀孕生的多了家里养不活的,或者是先天带残疾的,想要生男孩儿却又生出太多女孩儿的,大多都丢在乱葬岗中,甚至很多在被野猫野狗撕咬的时候还发出阵阵的啼哭十分渗人。
太爷爷说吃了人肉的野猫野狗眼睛是绿色的,哪怕是大白天也能感觉到一股子悠悠的冷光,而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也有很多人说,只要这些畜生吃了人肉便再也吃不下其他的东西了。这个难辨真假也是外话不再多提,这老王头当时被丢在乱葬岗中之后都被一条野狗叼起来准备给撕食,却被上一代看守义庄的人看到从狗嘴里抢了一条命出来,他身上的残疾也有大半是当时而来。
老看守人整日的把这个相貌极丑的孩子带在身边,外人肯定要问为何,要收养孩子,乱葬岗里也多的是四肢健全的,那老看守人总是笑而不语,后来有一次喝醉了酒这才吐了真言,说那义庄里晚上多闹鬼,这孩子长这种相貌实属是天生的鬼见愁,带他在身边小鬼都不敢近身,实属是辟邪之用,从那之后老王头便有了鬼见愁这个称号。
不过无论如何,老看守人总归是给了老王头活命的机会,那老看守人死后,老王头便接了班继续看守,他生了如此的相貌又整日的与死尸为伍自然是讨不到媳妇儿的,老王头一生遭人嘲笑戏弄也导致了他性格孤僻不喜言笑,更加的让人望而生畏,当日太爷爷重修义庄的时候跟老王头闲聊过几句,看他可怜赠过他一些米面吃食,老王头也是一个谢字都没有,但是看太爷爷的眼神却总归是不似看别人那般冰冷阴狠。
三教九流,哪怕是再不起眼的一个人也有你能用的上的时候,这次太爷爷等人运送桃木棺材来义庄,老王头虽然嘴巴上没说什么,却难得的把义庄打扫了一遍又腾出了一块空地供太爷爷来用。
毛师傅做事讲究,放置好了那桃木棺材,便拿出香来给每一个尸体棺木都上了香,他一边上香一边道:“并非是毛某故意显摆鲁班门人功劳,这世间活人入阳宅养生气,死人住阴宅攒阴德,可谓是人走人道鬼走鬼道,可是老天爷却忘了有太多的人死了不能入土为安,死人不入阳宅不落阴宅那便是无根浮萍,祖师爷看这群人可怜,便造了这世间的第三种宅,不入阴阳,不归五行,供不能入土的死人们在地上居住,这便是义庄的由来,以往这义庄之中供奉的神灵不是三教天神,正是祖师爷鲁班法相。”
小道童点了点头道:“对,以往每年中元之时师父都会带我来义庄超度亡魂,师父曾说过此事,他说义庄之中的孤魂野鬼多有怨气于人有伤,只有一种人可以在义庄之中出入无忧,哪怕一个人夜宿义庄也可百无禁忌,那便是木匠,这是木匠的祖师爷知道徒子徒孙们日子清苦舍不得住客栈特意给他们留的一个歇脚之地,以至于他们不至于在寒夜受风雪之苦。只是没想到这义庄都乃鲁班祖师所设计,受教了。”
民间上香讲究一个神三鬼四,毛师傅敬给棺材中孤魂野鬼的香自然是四支,就在小道童话刚落音的时候,毛师傅刚插上的四支香忽然拦腰而断,并非是四支香的其中一支,而是四支同时凭空断开。
毛师傅蹲下身子摸着那个棺材说道:“不愿接香,这是有冤要叫, 不过苦主想必是找错人了,毛某只是一介木匠,不做替天行道之事,你真有冤屈,该找法王。”
说完,毛师傅摆了摆手示意小道童走上前来,小道童瞬间臊的满脸通红,他挠了挠头道:“小道天生愚钝,未曾得师父一分真传,师父刚驾鹤西去清风观中多俗事叨扰,只等此间事了我便前往宗门茅山修行法术真传,现在若让我风水定穴阴阳八字或许还懂皮毛,施法走阴阳之事属实办不得。苦主既然求于毛师傅,还望毛师傅伸张正义。”
毛师傅笑了笑道:“既然如此,毛某也只能代劳了。”
说完,毛师傅围着这个求救的棺材走上一圈,他的手就放在棺材上一直摩挲着,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手与劣质棺材表面摩擦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太爷爷的耳朵里,这个声音让太爷爷毛骨悚然,在这一瞬间他意识到,毛师傅是在用这种方式跟棺材里的尸体交流,而那摩擦的声音,其实是尸体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