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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九十五章 市井小手段(2 / 2)

割鹿记 无罪 2714 字 2个月前

顾留白平静道,“任何宗师留下的著作都蕴含着很深刻的道理,我们觉得有用没用,就看各自的理解,像这本东西里面的道理,我不能尽悟,但总觉得有些说得很妙,比如现在推崇德行为先,以德治天下,但我是在关外长大的,关外那种地方为什么长安人觉得的德少?那是因为关外那条商路上,大多人都活得艰难。所以在我看来,如果日子过得足够好,没有人会去铤而走险,没有多少人会去做缺德的事情,所以有时候这种德行的问题是不需要人讲道理去让人遵守的。还有现在德者多劳,德者多权,反正就把看上去有德行的人放在关键位置上,让他们尽可能多干活。但这本道家的著作里却觉得光靠这些领头的人死命干活也没什么用,关键是想办法在不过多干预的情况下,让民众自个干自己的事情,最难的一点,是要让民众自个干自己的事情,还干得喜欢。”

装完这一阵,他看着怀贞公主闪闪发亮的眼眸,还觉得不够,又伸手在册子上点了点,“你看,这一句‘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就很不错。”

怀贞公主看着那一句,顿时就觉得很有深意,不由得点头表示赞同。

顾留白笑了笑,接着道,“所以杨降这件事,我觉得由不由得他同意不同意,不管他现在拥有多少的清名,不管朝中有没有人敢动他,关键在于我说的这两个生意,那些身在此间的民众喜不喜欢。道法自然,他再怎么有个性,也阻挡不得。”

怀贞公主觉得这些话简直说到了自己的心坎上。

但她还是矜持的不动声色。

隔了一会,她看着顾留白,心中有些舍不得的说出了最后要说的一件大事。

“你在关外和大食的那国师都有交往?”

“怎么?”听到她这么一问,顾留白倒是一愣。

他之前的确和大食国的国师结了个善缘,但不是在关外,而是在幽州。

“李氏机要处查证到大食国的国师派了个人来长安,前天就到了,大概为了安全起见,没急着来见你,但按照李氏机要处得知的消息,应该是大食国的国师让他来给你带了件东西,似乎是件很贵重的礼物。”怀贞公主看着顾留白没有否认,就知道顾留白的确和大食的这位国师有些过往,她便慢慢的说道:“这件事情李氏机要处并没有刻意告诉我,但我能知道,这就很值得商榷了,我仔细揣测,应该是李氏最近和你透露个意思,大食这国师和你来往,他们不管了,但他们对付终南山兴福寺这件事,他们肯定也不想你管。”

顾留白想了想,自嘲的笑笑,道:“其实我本来也不想管。”

怀贞公主看了他一眼,道:“真话?”

顾留白想到了玄庆法师,兴致倒是不高,“玄庆法师在,要管也轮不到我管。”

怀贞公主确定顾留白说的是真话,她点了点头,认真道,“其实玄庆法师的修行境界虽然高,但李氏倒是真没有太过忌惮他,因为玄庆法师只是照看着大唐,长安这里的内斗他不怎么管。但你不一样,你身边的这些厉害修行者,是真的能杀人。”

顾留白笑了笑,“生意人都是你给我面子,我也给你面子,我懂得规矩。”

到了起身告别的时候了,怀贞公主心中还是有些不舍,又问了一句,“最近你是不是让人跟着我,我总是有些异样的感觉,但我和我手下的那些人,也找不出那人来。”

顾留白微微一笑,道:“是我这边的人,你不用担心。”

怀贞公主离开时,心中充满了满满的安全感。

尤其在走进自己的马车车厢时,她没来由的想到了之前住在这里的裴云华,她脑子里都不由得冒出了一个念头,“我要是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

怀贞公主一走,顾留白就找来了松溪书院的学生领袖贺海心。

原本这两桩生意也是他给贺海心他们安排的课题,贺海心等人仔细计算过后,便觉得以目前调集过来的幽州两座书院的学生,应该可以在数月之内就将这两桩生意做出个样子。

这里面诸多环节,能够给多少底层民众带来多少实惠,贺海心清楚得很。

他这人能力很强,口才又好,为人谦逊,一看就踏实,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顾留白觉得让贺海心去和杨降认真谈一谈,应该是可以水到渠成的。

在生意场上的计算,顾留白很少失算。

但贺海心回来之后,带给顾留白的消息却是谈崩了。

面是见着了,谈也好好谈了。

但就是谈崩了。

“怎么就谈崩了?”顾留白想不通。

贺海心的脸本来就黑,这时候显得更黑,“杨降此人有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性子,他骨子里面有点看不起商贾,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

“觉得我也是奸商。”顾留白笑了,道:“那他见过你们的账簿之后,就没一点改观?”

“他见过之后,语气变得更严厉了。”贺海心言简意赅道,“他的核心思想就是,商人都不可信,哪怕现在按照我们这想法,我们该得的钱财源自节流,本身就是省却许多不必要的损耗得来的钱财,是应得的,但他说,保不准他给我们搭了桥,允许我们这么做之后,今后我们就不改变做法,从中搜刮更多。”

“还信不过我的信誉。”顾留白又总结。

贺海心点头,道:“而且我听他的口气,其实他更无法接受的,就是这些生意都归你一个人做,他觉得这和权贵门阀垄断生意没什么区别,就是依靠权势霸市。他不能接受长安城里某一门类的生意被单独某个人把持。”

顾留白又笑了,总结道,“反正这个人就是讨厌权贵。”

贺海心想着这人的嘴脸,脸色显得越发黑沉,道:“他是骨子里的毛病,根本改不了。”

顾留白道,“那有没有反问他,他理想的想法是如何做?”

贺海心道:“问了,他就觉得每次这样的生意,就得好多商行一起竞争,哪家商行组织得力,给下面落实的好处多,做得又省钱,那就给这家商行做。每次都都仔细审核,都得仔细看各家商行在做的过程里面有没有猫腻,是否说到做到。”

“那不是和之前差不多。”顾留白冷笑起来,“这些商行背后还不是权贵门阀,而且诸多环节分属于不同的县衙机构管制,他也只能掌控其中很小的一部分。他这人有毛病,明知自己不能掌控全局,却非得按照他理想的样子去做。”

贺海心本身也是寒门出身,很讨厌权势压人,但此时他却是也忍不住提议,“我看他太过固执,根本改不了,与其想法说服他,真的还不如把他从那个位子上拿掉。”

“我们不是官家,就不要用官家的手段。”顾留白平静道,“一桩生意落到实处,最后都是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他这种固执不算什么,今后完全不讲理的人都多得很,你只要明白我的做派,我们先讲理,以足够的礼数待人,若是讲不通,那就按照我们江湖市井的手段,这世上每个人都存在致命的弱点。杨降既然可以为他的母亲违背他处世的原则,那以前可以,现在也可以。”

刚和贺海心说完这些,就又有一名松溪书院的学生来告知,“顾先生,有人求见,说是奉大食国师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