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手一松,宁辞就从他的桎梏中滑落,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发抖。
他身上的衣服都拖在了地上,长长一片,素白色,只有发顶是纯黑的。
裴烬心情突然变得很不佳,心里说不清有什么东西在堵着,居高临下看他,宿舍的窗户没关紧,有风吹了进来。
最近开始降温,天气变幻莫测,白日里的好天气,到了晚上,突然起风加雨,没一会儿就下了大雨。
啪嗒啪嗒的砸在窗户上。
裴烬摸了摸口袋,不是他自己的衣服,没烟,啧了声,“哪儿疼?”
宁辞这么蹲着,肩膀处的衣服就有点掉下去了,红痕明显的很,也不知道是下了多大的手。
裴烬觉得,宁辞和他妈,都是没有心的人。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都一样。
宁辞不说话,一下子又沉默下来。
裴烬被这沉寂的氛围搞得更烦,加重语气:“下巴?还是肩膀?”
“下巴。”宁辞头都没抬,声音倒是挤了出来。
“合着是我没把你当人是吗?”裴烬气笑了。
宁辞紧紧攥着衣袖,好一会儿,说:“……是。”
裴烬:“……”
“你行,你比我行。”
他真的找罪受,还觉得宁辞在朝自己示弱,结果,是在铁石上再加一把刀。
没意思透了。
“我、我真的怕你。”裴烬不说话,宁辞仰头看他,没哭,眼睛却红了,但没哭,也没有眼泪,只是小脸惨白,跟他的衣服倒是映衬,柔弱的、楚楚可怜的看着裴烬,哀求他:“裴烬。”
裴烬垂下眼,和他对上了视线。
这好像也是这么久以来,他俩第一次,这么直白地对视。
宁辞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转移目光,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那眼里的乞求都快溢出来了。
裴烬说不上的烦躁,不想看他,想抽烟,甚至想走人。
感觉自己待在这儿,大概是脑子有问题。
“你放过我,好不好。”宁辞软着声调。
他说话,总有尾音勾着。
裴烬之前还挺喜欢听他说话,现在听着,却只觉得和那天哑着嗓子一样的难听、刺耳。
宁辞仰头看着,裴烬脸色沉了下来,是真的很吓人。
他想起第一次见裴烬那天的场景,他那时候就那样看过来,明明什么也没有做,自己就是觉得怕他。
一直到现在,也是。
宁辞去看裴烬的左耳。
还贴着创口贴,没有耳钉了。
“行。”裴烬突然变脸,笑了下,也没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他也不喜欢宁辞,和他在一起,单纯喜欢看他被自己吓到的模样。
但现在看看,也不会让他愉悦,只会让他烦躁。
他既然这么要求,裴烬就答应他,“我们分手。”
裴烬想无情,当然能无情,不过显然,宁辞比他还无情,裴烬也懒得再多费什么口舌,免得再给自己找什么不痛快,见宁辞似乎愣了下,低低笑了声,语气平淡到听不出情绪,“你放心,我说过,我说分手,就是分手。”
他慢条斯理地把衬衫扣子给解开了,然后是裤子,穿别记人的衣服,总归不舒服。
然后又换上自己的衣服。
继续待在这儿也没意思,裴烬连再见都说,就直接出了宿舍。
还顺手关上了门,温和的很。
不像上一次。
宁辞感觉自己腿蹲麻了,裴烬换衣服的时候也没敢去看他,只是觉得,突然就这样结束了。
大脑一片空白。
一直到外面雨突然又大了,风也变大了,像狂风暴雨一样,不得安宁。
他扶着床沿站起来,差点又摔下去,直接坐到了床沿上,发了会儿呆,良久,浅浅地笑了笑。
这样就很好。
他刚才,差点就把裴烬当稻草了。
但,怎么可能。
怎么能求裴烬救自己。
抓着衣袖的指骨,逐渐泛白,发抖。
宁辞埋下头去。
没有人该救他。
他不值得。
片刻后,宁辞指腹捻了捻眼角,蹲下去,把裴烬脱掉的衣服捡了起来,叠整齐,放进了行李箱里。
-
“裴哥,您怎么心不在焉的?”
翌日中午,天气放晴,路面还有积水,校外没什么人。
裴烬有点没精打采,低头,和陈放他们打着游戏,就是有点有失平时水准,死的次数比陈放还多。
陈放有点忍不住了。
平时都是裴烬带飞,今天裴烬仿佛成了他们对手一样,已经连跪两把了!这都第三把了!
裴烬没出声,依然低头操作着。
手指如飞,人头落入对面手中,连带着他们几人一起。
陈放:“……”
陈放心态要崩了,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裴哥。
昨晚不还好好的,还搞什么play。
刚要继续开口,路让即使制止了他:“陈放过来跟我。”
路让大概能猜到什么情况。
昨晚裴烬从宁辞宿舍出来就不对劲了,路让正好去他宿舍拿东西,顺口问了句。
分手了。
就,前几天还在说,没分手。
结果。
裴烬说分手,那就是真的分手。
但目前看来,感觉出问题的是裴烬,毕竟今天早上他去教室还看见宁辞精神抖擞地在背单词。
一看就是昨晚休息很好。
不过路让不准备再在裴烬面前提这事儿。
感情的事情,只有他自己去领悟。
在那种家庭出生的裴烬,要理解感情,确实有点困难。
一把游戏结束,路让思怵片刻,“裴哥,我们再拉个人?前段时间刚认识的一个弟弟,长得,挺可爱。”
裴烬头都没抬,随意来了句:“随你。”
陈放:“嗯嗯嗯嗯?什么情况?”
江礼见明白了,拍了陈放一脑瓜子:“还能什么情况,裴哥恢复单身了呗。”
陈放:“日?”
昨晚不还那什么play?
但裴烬一句话不说,算是默认。
没一会儿,路让就拉了个人进来。
对方开了麦:“学长们好。”
挺干净的男孩子的声音。
陈放比谁都积极:“学弟好。”
“哪儿上学啊?”
对方挺乖,陈放问啥就答啥。
倒记是裴烬一句话不说就算了,还硬生生,把人给送死了几次。
男生可能有点受不了了,到后面也不说话了,就剩下陈放和江礼见两人在那吵架。
路让叹了声气。
这把游戏输得挺快,但男生没退出去,反而问他们,“加个联系方式吗?我要去上课了,放学后可以一起玩。”
陈放感觉他游戏玩得不错,自然是应了,就是裴烬一点没动静。
陈放都看他切微信界面去了,但愣是没给人联系方式。
反而,不知道点了谁的聊天界面。
头像,似乎是只兔子。
宁辞的微信头像一直没换过。
裴烬平时除了打游戏,也挺少看微信,两人都没聊过天。
裴烬点了那只兔子一下,就进了宁辞的朋友圈。
但,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了。
他被删好友了。
日。
裴烬有些暴躁地把手机摔桌上:“不打了,去打球。”
陈放离他最近,被吓了一跳,“现在啊?行、行吧。”
只能含泪告别游戏。
但到地方的时候,地方被人给占了。
一看校服,还是隔壁学校的。
陈放当场有点生气:“他们学校是穷的连篮球场都没了?非得抢我们的?”
这地方位于两所学校中间,但按照一直以来的地盘划分,这里就是一中的地盘。
篮球架,还是裴烬给弄的。
裴烬有点儿兴致缺缺,路让比陈放有耐心,按住陈放肩膀:“等他们结束了再去。”
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不至于让人一场都不打完。
等中场休息,路让就成了代表过去理论。
不过显然理论不太行,路让表情有些无奈,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了个高个头男生,表情有点桀骜地看他们四个,“谁说这地盘是你们的?”
裴烬有点犯困地单手撑着下巴坐一旁的台阶上仰头看他,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
男生笑了笑:“你就是裴烬吗?”
“这里没写你们名字,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吧?”
路让无奈摊了摊手。
那男生的几个朋友们就一起过来了,拉着男生:“哎我们回学校操场好了,这地方确实……”
男生还挺不乐意:“凭什么?这不是公共地盘吗?”
“他干嘛?以为自己是什么古代帝王天下都是他的?”
陈放听得头皮发麻,刚要开口骂他,被裴烬拦了下。
裴烬心情很不好,自己说不上的不好,上次心情这么不好,是在裴远生日那天,但没地方发泄。
现在好像正好有人送上门来。
裴烬缓缓站了起来,“你说得对。”
男生:“?”
“我就是不讲究先来后到,怎么了?”裴烬朝他笑了笑,没等他反应过来,揪住了他的领口。
“裴、裴哥!下手轻点儿轻点儿!”
“对不起裴哥!他刚从国外回来不懂事!”
一团乱。
裴烬单方面吊打,男生刚才还跟孔雀一样高傲,现在就动弹不得,要不是他们那帮人拦得快,估计现在连人都爬不起来。
裴烬立他身前,连衣服都没乱一下。
男生被他朋友给托着,嘴巴还硬着:“你给我等着!唔唔唔!”记
被一把捂住了嘴。
裴烬睨了他一眼,把衣角拉直了,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一句,让大吼大叫的男生显得更加狼狈。
陈放还要拱火一把,指着那边的篮球架,语气十分欠揍:“看见了吗?”
“那篮球架底下,写着\"裴\"字。”
“别别别何意真的别冲动!你再冲动我们篮球赛就得换人了!”
“有什么仇到时候球场上还不行吗!”
“……”
虽然打了一架,裴烬还是感觉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