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测之渊, 深不见底。
风从地底吹来,呼啸声近在咫尺,刮在身上如凛冽的刀子。
魔树之母展开屏障,暗光包裹云婓, 瞬间隔绝冷风, 融出层层暖意。
“就快到了。”
魔树之母手指下方的尖塔, 声音中带着怀念:“我最喜欢那座塔, 塔顶的水晶是我亲手开采,在魔界独一无二。”
越近地底, 风力越强。
龙卷风席卷而至, 掀起岩壁上的碎石。
魔骑士飞身上前, 身躯陡然膨胀,强硬击退风团, 为云婓扫清前路。
“就快到了, 准备好。”魔树之母提醒道。
云婓来不及回答, 包裹身体的暗光忽然消失, 下落速度加快,正面撞上一堵墙。
透明、坚韧、牢固,富有弹性。
随着墙面下凹,他完全能想象自己印在墙上的模样。更糟糕的是, 一股陌生的能量束缚他的魔力,一圈圈缠住他的四肢。
“不用担心,仔细感受这股力量, 它不会伤害你。”
声音传入耳畔,云婓定睛看去, 发现魔树之母已经穿过透明的墙壁, 正悬浮在对面, 对他伸出手,等待他过去。
感受吗?
云婓深吸一口气,依照魔树之母的指引放弃抵抗,尝试接纳这股力量。
魔力在体内流淌,一遍遍冲刷而过。
暗光溢出体外,他的力量发生改变。延续自魔树之母的血脉彻底苏醒,阻挡他的墙壁不再牢固,啵地一声,如气泡一般在云婓眼前碎裂。
屏障消失,迷雾散去,周遭的景物随之变化。
深渊无底,黑色宫殿群悬空矗立。建筑下方以光柱支撑,同包裹魔王权杖的极为类似。
宫殿主体以水晶打造,屋顶门窗镶嵌珍珠宝石。殿前台阶铺设砗磲,两侧的圆柱由玉石雕砌,底座是蹲伏的古兽,早在上古时灭绝。
云婓正有些出神,感叹宫殿的宏伟,魔树之母却皱了下眉,眺望四周,似不太满意。
白皙的手指张开,一团红光缓慢上浮,在宫殿上方快速膨胀。达到一定程度,光球爆裂开,光束扇形辐射,照亮幽暗的地底。
光芒覆盖处,岩壁萌发绿意。草木生发,鲜花绽放,五颜六色的花瓣随风摇曳,在地底铺开一片花海。
轰鸣声陡然传来,粗壮的藤蔓从光柱下方飞出,沿着悬崖扭结攀爬。找到支撑点,蔓枝陆续转向,凌空架设长桥,一条条笔直延伸,交叉错落,末端直抵宫殿边缘。
藤桥两侧竖起围栏,心形叶片并排舒展。叶下垂挂串串藤花,幽香阵阵,沁人心脾。
目睹一切发生,云婓忽生怪异之感。
他用力捏了捏额角,奇怪的感觉仍挥之不去。
从方才开始,他仿佛能感受到这座宫殿的情绪。久别重逢的喜悦,失去联络的委屈,以及魔王权杖归属的不解,林林种种交织在一起,逐渐变得杂乱,堪比重锤敲打颅顶,令他感到头疼。
发现他的情况,魔树之母当即挥手,洒下一片暗光。
光幕铺展,边缘向四周延伸,成功隔绝杂乱的声音,让云婓得以喘息。
耳旁终于安静,头痛感减轻,云婓长出一口气。正准备道谢,下巴忽然被托起,微凉的手抚过他的脸颊。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魔树之母担忧道。
“没事,只是不太适应。”云婓摇摇头,实话实说。雪松古堡和他共生,也能向他传递某种情绪。眼前的宫殿群显然更加活跃,堪比溪流和奔腾的大河,一时没有防备,他才会无法适应。
云婓不会逞强,他的确有些烦躁,但从实质意义上,这座建筑并未对他造成伤害。
魔树之母却不这样想。蕴含怒意的目光刺向建筑,几乎就在同时,庞大的宫殿群抖了两抖,杂乱的情绪消失无踪,只余下恐惧和担忧。
云婓以为自己看错,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事实证明他没错,宫殿群的确在发抖,恍如发生地震,引发光柱扭曲,藤桥在半空摇荡。
“出来。”魔树之母声音冰冷,迥异于对云婓的和风细雨,声音中充满威胁,“最好不要让我动手。”
颤抖戛然而止。
宫殿陷入寂静,空气仿佛凝滞。
魔树之母耐心告罄,黑光出现在身侧,转瞬化为镰刀,随时将要劈落。
建筑终于有了反应,一团光球浮起,颤颤巍巍上升,谨慎靠近魔树之母,讨好地蹭了蹭她的手指。
球体十分光滑,表面没有任何花纹。内部流淌暗光,反复扩散收缩,如同呼吸一般。
明明是一颗球,却清楚表达出驯服和谄媚。
云婓自认见识不浅,这一刻也难免惊奇。他很想伸手戳一戳,验证这颗球的触感是否如想象中一般。
“喜欢吗?”魔树之母托起光球,三捏两捏,压缩成拳头大小,递到云婓面前。
“我能碰?”云婓注视光球,看上去颇为心动。
“当然可以。”魔树之母又捏了一下光球,警告它老实一点,旋即对云婓道,“拿过去玩。喜欢地话,我可以多给你捏几个。”
大概是不想遭受惩罚,光球主动蹦上云婓的肩膀,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