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黄昏时分,天边的太阳半遮半掩,不带一丝温度。
白九媚坐在远离喧嚣的栏杆上,裹紧了披风,静静观看夕阳。
过了不到一刻钟,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阵清冽的松雪气息靠近。
“昭仪娘娘,你是专门坐在这里等微臣吗?”
白九媚没有回头,嗤笑一声:“没想到孟大人竟会这么自作多情,你死乞白赖留在我家喝酒,不就是为了找一个能跟我单独相处的机会吗?如今我给你了,有事说事,少废话!”
孟兰舟默然片刻,苦笑:“在下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昭仪娘娘?”
“没有啊!”白九媚慢吞吞的斜睨了他一眼:“我就是单纯的讨厌你这种道貌岸然,心口不一的伪君子。”
上一世,孟兰舟上书提议穆清野斩杀一批旧臣,巩固政权时,还有几日就要过新年。
白九媚拖着羸弱不堪的身躯跪在孟府大门口。
那一年的雪格外的大,格外的冷。
呼啸的北风像刀子一样穿透白九媚的身体,肆意凌虐。
她拼了命的用全部的意志和这恶劣的天气对抗,不敢晕过去,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从正午到傍晚,整整三个时辰。
朱红色高大威严的铁门,终于在她眼前缓缓打开,穿着绯红官袍的孟兰舟居高临下,垂眸望着她,语气是难得的和蔼。
“白姑娘,你找下官所为何事?”
“求求你救救我爹,救救白家!”
白九媚在厚厚的积雪中,一下又一下的磕头,每一次都磕的那般沉重。
“我爹为了陛下呕心沥血,殚精竭虑,他不能死啊!”
“陛下雄心大志,以后必定还要开疆拓土,难道就不需要我爹造船造舰造铁器吗?”
“孟大人,你和我爹也算共事多年,求你发发慈悲,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小女子来世必当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孟大人的大恩大德!”
她额头磕的浸出了血。
孟兰舟走下台阶,纡尊降贵的蹲下身,掏出手帕轻缓的给她擦拭着血痕,眉目萧萧。
“既然是白姑娘相求,下官自然会尽心尽力。白姑娘且放心回去,明日听好消息就行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白九媚呜咽痛哭。
那一刻,她将他当成这世上唯一的救赎。
可是三日后,白家人依旧被问斩。
鲜血流的到处都是,刺的白九媚眼眶猩红。
她发疯似的冲到街上,拦住孟兰舟下朝回家的马车,质问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孟兰舟白玉般的手指撩开窗帘,昨日里还温文儒雅的面孔,今日已冷漠如冰,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
“你也配!”
是啊!
上一世的自己确实不配。
到现在,白九媚还觉得一股郁气无处发泄。
她曾经把他当个人。
可他偏偏要作鬼!
孟兰舟沉默片刻,自嘲的笑了笑:“可惜下官生来便是这种人,叫昭仪娘娘失望了。”
“昭仪娘娘,下官有一事不解。你明明倾心的是瑞王殿下,又为何要进宫?”
白九媚上下打量着他,嘴角慢慢浮起一个讥诮的笑。
“原来,孟大人是给瑞王做说客来了。”
她蓦然伤感起来:“你们男人怎么可能懂女人的心?任哪位女子见到那样的场景,都会心如死灰。”
“我不进宫,难道还要再等着别人耻笑我一回,耻笑白家一回吗?”
孟兰舟迟疑着问:“昭仪娘娘的意思是……”
白九媚幽幽怨怨:“我一个已经嫁作他人妇的女子,能有什么意思?敢有什么意思?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
“可下官怎么瞧着昭仪娘娘和陛下感情好得很……”